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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蜜菓子 -【二流麻雀之一】我的千金生活 [打印本頁]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0:16 AM     標題: 蜜菓子 -【二流麻雀之一】我的千金生活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0-2-6 04:41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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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她鄔小福生平無大志,只求有天變成有錢人,幫助自家育幼院,
哪知,一場車禍改變她的世界,
她奇蹟似的找到親人,搖身一變成為千金小姐,
遇上這等天大好事,她卻好擔心,因為她一向是禍福與共的說,
果然,好日子沒多久,她家居然要破產了?!有沒有這麼衰啊?!
幸好天無絕人之路,那個帥帥年輕企業家願意伸出援手,
但條件是,她得嫁他為妻!
為什麼?她長得這麼普通?!
他說,他喜歡她,又說她內外皆美,擔心她會被別人搶走,
喔!他說得真心誠意,感動得她當場點頭答應,兩人閃電結婚,
經過尷尬磨合期,終於成為名副其實、如膠似漆的甜蜜夫妻,
原以為嫁人後她的爛命格改變了,衰運終於離她而去,
哪知,她卻發現他騙她!他娶她是因為……

【出版日期】2009年12月2號

【出版社名稱】新月出版社

【書系及編號】春天系列155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0:20 AM

本帖最後由 jenny7302004 於 2009-12-25 10:24 AM 編輯

楔子

  灼灼燦燦的陽光遍灑在綠草如茵的山丘上,奶油黃的雛菊與豔麗的三色菫在草地上爭妍綻放,背後襯著湛藍的天空,幾絲無瑕的雲朵停駐,似乎也在好奇的觀望著草地上奔跑的小巧人影兒。

  「鄔小福,妳快點啦!」一個濃眉大眼的女孩站在山丘頂上,雙手扠腰的大喊著,「慢吞吞的!」

  「好熱喔!」龜步上坡的她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

  「東西都是我們在拿,妳熱個屁呀!」鄔小康立刻舉起手腕,看著腕上的卡通錶,「我給妳十秒鐘!」

  「沒關係啦,反正她什麼都不會。」一旁坐在草地上的女孩,留著一頭及肩的黑髮,雙目深黑水靈,正在擺放一地的餐具。

  「厚,她是姊姊耶!」鄔小康噘起了嘴,不甘願的坐到女孩身邊。

  「只是比我們早來而已啦!」鄔小安挑挑嘴角。早來的孩子不等於年紀較大。

  她們不是鄔家三姊妹,而是「鄔家大家族」的一份子,因為她們的家,就是山腳下那間溫暖的育幼院。

  院長是全世界最好的修女奶奶。而在育幼院的孩子,每個人都姓鄔,因為院長有串超級長的名字,但是第一個字是「ㄨ」,所以大家都是鄔家的一份子。

  好不容易爬上來的小福是育幼院的第一位孤兒,聽說,她是在寒冬中瑟縮在前頭那片林子裡,被院長發現的。

  被撿到的那年聽說好像是四歲,現在已經十歲了,雖然不是育幼院裡年紀最長的孩子,但是因為自認是「大弟子」,所以總會幫忙照顧其他的孩子們—呃,只要不幫倒忙的話。

  小福個性其實很可愛,但就是太天真了,連院長都怕哪天又被人騙去賣都不知道,所以總是特別交代最精明的小康陪在身邊,而冷靜的她要從旁幫忙。

  「真的好累喔!」鄔小福一屁股栽在草地上,氣喘吁吁。

  「鄔小福,妳的體力也太差了吧!」鄔小康不客氣的瞪她,「一點點山坡就會累。」

  「我早上五點就起來掃地了耶,而且還把育幼院裡的桌子都擦乾淨了!」

  「這種事可以分給大家做,妳幹麼一個人做?」鄔小安把手中的紙盤遞給她。

  「對啊,妳是笨蛋喔!」鄔小康立即盤算,「回去我就叫大家要分著做,小安妳要幫我弄分配表!」

  她點了點頭,把紙盒裡的海綿蛋糕拿出來,「我們可以先慶生了嗎?」

  「蛋糕!當然好!」兩個女孩子樂得眼睛都發亮了。

  這不是誰的生日,而是鄔小福被撿到的日子,每年的這時,院長都會送她一個禮物;而自從鄔小康跟鄔小安來到育幼院之後,三個女孩就時常膩在一起,情同姊妹,然後就定下了共同的生日。

  以鄔小福來到育幼院的那天,當做她們三個人的生日。

  這樣可以一起慶生、一起許願、一起吃蛋糕。

  她們用零用錢去買了一個十塊錢的大海綿蛋糕,跟老闆娘要了一根蠟燭,除了小福之外,沒有人能確定自己的歲數,所以一個問號蠟燭恰到好處。

  由鄔小康點燃蠟燭,三個女孩一起唱生日快樂歌,然後一一許願,再一起拆院長給的禮物。

  三個女孩雙手合掌,互相看著彼此,偷偷竊笑不已,然後一同閉上雙眼,許下共同的願望。

  「希望以後我們都能賺很多很多錢,變成好野人!」

  三個女孩的聲音高亢響亮,許著相同的願望,然後睜開眼睛,望著彼此,又咯咯笑了起來。

  「真不知道幾歲才可以去打工,我好希望趕快賺好多好多的錢喔!」鄔小福拆著手上的禮物,有點感嘆,「平常去村子裡幫忙,都只能拿一點點錢。」

  「好像十六歲才可以吧。」鄔小康的禮物比較小,一下子就把包裝紙撕開了,「哇喔,是巧克力耶!好漂亮喔!」

  「連院長都知道妳愛吃零食!」鄔小福吐了吐舌。她的禮物是一本故事書。

  然後她們紛紛看向一旁的鄔小安,她手裡拿著一本甜點食譜,雙眼綻出光芒。

  院長就是這麼細心,永遠知道她們要的是什麼。

  天真的鄔小福平生無所求,只希望快快樂樂的過生活,無憂無慮的過每一天,將來成為有錢人,讓育幼院的大家都能過好日子。

  活潑精明的鄔小康想做自己的豪門,但是她打小就懂得「投資」,年初有個好野人家庭來育幼院,其中有個看起來像故事裡的王子哥哥,不但人長得帥而且心腸又好,每個月還會給她零用錢,怎麼看她都覺得王子未來一定很有前途,所以她總是會把零食分給王子吃。

  最後一個願望,希望以後可以嫁給王子,這樣財產就加倍了。

  而看上去冷漠慧黠的鄔小安對廚房很有興趣,她喜歡料理各式食物,雖然年紀還小,但是連廚房的蘇媽媽都覺得她有天份,常讓她在廚房裡幫忙;她倒不是真的想成為好野人,但也是得賺很多錢,有朝一日才能開設屬於自己的餐廳,把美食分享給更多人。

  最後一個願望,她希望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不求家庭團聚,只要問一個扔棄她的理由罷了。

  「鄔小福福福福!」很遠的地方,有孩子們在鬼吼鬼叫,「院長叫妳們回來,要吃晚餐了。」

  三個女孩一聽,鄔小安立刻俐落的把未吃完的蛋糕收進盒子裡,鄔小康則趕緊把紙盤堆疊好,而鄔小福急著塞進最後一口蛋糕,把禮物揣在懷裡,結果包裝紙卻被颳來的風給吹走了。

  「小福,別追!」鄔小康趕緊出聲,卻已經來不及了。

  鄔小福腳下一絆,整個人直接往另一側的山坡滾下去。

  「哇—」她的尖叫聲傳來,鄔小康立即把東西塞給鄔小安,急急忙忙的追上前去。

  所幸這只是個小小的山丘,沒多遠坡度平緩後,鄔小福就停了下來,她全身上下狼狽不已,手臂跟小腿有一些擦傷。

  「鄔小福!」鄔小康追到時,氣得吹鬍子瞪眼。

  「別氣別氣,」她趕緊嘿嘿傻笑,「我每次大難不死,都有後福。」

  「妳在亂用什麼成語啦!」死不死的,聽了真討厭。

  「我不是每次都好事跟壞事接連著來嗎?」鄔小福趕緊四處張望。滾下來是壞事,所以接著就會有好事發生呢!

  鄔小康扁了嘴。小福的命格的確非常特殊,她目前為止算是「大起大落」的人生典範,每次有好事,接著就會遇上慘事,但倒楣後又必定接連著好事。

  「哈,有了!」她高舉著手,手指頭上捏著一枚亮晶晶的五十元硬幣。

  山丘頂上的鄔小安緩步走來,看著那枚硬幣似乎在陽光照耀下,閃耀出某種名為幸運的光芒。

  如果大家一輩子都能這麼幸運,那該有多好。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0:32 AM

第一章

  森白的閃電劈開灰厚的雲層,緊接著是駭人的雷鳴聲四起,一些警報器較敏感的車子紛紛鳴笛,午後的整條街上登時吵鬧不已。

  鄔小福匆匆忙忙步出電梯,在袋子裡一邊翻找著雨具。糟糕,怎麼突然下起雷陣雨呢?她帶的是摺疊小傘,怎麼有辦法應付外頭那滂沱大雨?

  站在大樓屋簷下,跟她一樣的人不少,全站在大廳那兒乾瞪眼。

  「小福!」後頭走來一個甜美的女孩子,「妳忘記帶飲料了。」

  咦?鄔小福回首,是坐在她隔壁的莎拉,手裡提著公司下午叫的下午茶飲料跟小餐盒。

  「哎喲,我忘記拿喔?」她尷尬的笑笑,「真歹勢喔!」

  「習慣了。」莎拉聳肩,完全不以為意,公司裡一堆人都稱她迷糊蛋。

  鄔小福接過飲料。她怎麼老是丟三落四呢?每次都記得要做什麼、要帶什麼,為什麼一轉個身卻又忘了?

  飲料明明就擱在桌上,她拎起皮包時也該看到啊……真糟!

  「雨好大喔,一時半刻走不了。」莎拉從落地窗往外望去,嘆了口氣。

  「唉,可是不行啊……」鄔小福有點焦急,「今天是我們生日,我一定要趕回去。」

  「妳們生日?」莎拉對這種說法感到好奇,「跟妳同一天生日的朋友嗎?」

  「是啊,就是我跟小康她們啦!」大家說好七點回去的,從市區回到郊區要轉幾趟車,她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莎拉點了點頭。她看過小福的「姊妹們」,當她聽說小福是育幼院的孩子時還嚇了一跳,因為小福開朗得彷彿有個幸福美滿的大家庭。

  標準的傻大姊一枚,儘管常有迷糊事發生,大家非但不會責怪她,老實說,還會覺得她傻得可愛;因為她既勤快又從不推諉塞責,還會主動幫大家分擔事情……當然別幫倒忙會比較好。

  「我先走好了。」鄔小福眼看時間快來不及,傘一開,就準備衝了,「下禮拜見喔!」

  「小福,小心點!」天雨路滑的,小福在公司跌倒的戰績無人能及,她真怕她等會兒又出事。

  雖然小福很特別,例如在一個人坐電梯時偏偏遇上電梯故障,被困了一個多小時出來後,前來拜訪的客戶竟然包給她一千元壓驚;在路上因為被自己的腳絆到,直接摔進旁邊的店家,還把人家放在門口的架子撞倒,自己摔得鼻青臉腫,結果偏偏剛好是第一千位來店賓客,還獲得五萬元的禮券。

  諸如此類的事情層出不窮,數都數不完!只是,如果小福遇見天上掉下來的好事,緊接而來的絕對是地獄竄上來的衰事,好運噩運相依存,一點兒都閃避不了。

  面對起起落落的人生,小福比誰都深刻體會吶!

  沒時間回應莎拉,她人早已往外衝。

  小小的摺疊傘怎能敵得過傾盆大雨,沒幾秒鐘那把可憐的小傘就已經濕透了,搞得明明打著傘的鄔小福連聲抱怨,「傘外下大雨、傘內下小雨……而且傘架好像快被雨給打彎了。」

  人行道成了小溪流,再形成小瀑布般的往馬路邊的水溝蓋而去,穿著矮跟鞋的鄔小福特別留意,她是非常容易有意外的命格,所以這種天氣一定要非常小心。穿著短裙跌在馬路上,能遇到再好的事她都不要。

  雨勢過大,導致她得把傘擋在前方,可是這樣又遮蔽住視線,她用力的掀起一角瞄著。前頭就是十字路口了,她等會兒得在那兒過馬路到對面去搭車。

  現在剛好是綠燈,但是她可不想冒險跑過去趕那十秒鐘。

  突然一個戴帽子的老爺爺,拄著枴杖意圖追趕那剩餘的五秒鐘,衝過斑馬線!

  鄔小福看了嚇一跳,眼看黃燈之後瞬間閃進了紅燈,下意識她加快腳步跑到斑馬線邊,聽著左後方傳來急切的喇叭聲,她倉皇回首,只見一台小貨車不知道在趕什麼,打算利用這綠燈緊急右轉,電光石火間,她顧不得什麼雨勢了,甩了傘就衝了出去。

  只聽見四周此起彼落的喇叭聲,被車聲嚇得慌張的老者、駕駛的咒罵聲,然後是那急轉而來的貨車,她衝向老爺爺,用最大的力氣把他往前撞去。

  然後,她只見到在昏暗的雨中,那兩盞刺眼的車燈—完蛋了,她這次最好是會有等值的好運啦!
 
  雪白的病房裡,儀器傳來代表人類活著的心跳聲,嗶、嗶、嗶的聲響,表示病床上的人還活著。

  醫生與護士來來去去,確定生命跡象一切穩定,讓坐在一旁的老者鬆了口氣。

  鄔小福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戴著呼吸器,像只是沉睡著一般。已經換過衣服的老人,憂心忡忡的望著她,身邊站著一位中年男子。

  「董事長,醫生說她沒事了,只是骨折而已,您別擔心了。」

  「唉,都是我!為什麼要逞強走路?坐車不就好了。」嚴薪成一臉懊惱不已,「根本走不快,還想去趕那綠燈,才會害得這女孩子……」

  「董事長別自責了。」管家趕緊按在他肩頭,「總之沒事,也算是幸運了。」

  病房外走進來護士,她親切的微笑,手裡拿著鄔小福的物品,擱在病床邊的櫃子上,頷首再步出。

  嚴薪成瞥了一眼那紙袋,管家立即領會的上前取過,遞交給他。

  他好奇的打開來看,裡頭有濕透的衣物、她的皮包,還有一個用透明夾鏈袋裝好的手錶跟她身上的飾品……他瞇眼注意著袋子中那條讓他眼熟不已的鍊子。

  他該記得這條項鍊的,那方形的墜飾上刻著特別的圖案。

  門外突然傳來噠噠聲響,急促的腳步聲自走廊那端奔至,緊接著,病房門被推了開來,腳步聲延續到面前。

  「小福!」鄔小康穿著牛仔褲,率先現身。

  一見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鄔小福時,她整個人幾乎呆掉。


  下午還在唸書的她,跟提早回來的小安在育幼院裡準備今晚的慶生會,都已經長大成人的她們,已經不再買小小的海綿蛋糕,她們會訂大大的美味蛋糕,還會辦小派對,讓孩子們也能分享喜悅。

  結果她卻收到小福同事的電話,說她在公司外的路口發生了車禍!

  鄔小康衝到病床邊,不可思議的看著太過安靜的鄔小福,豆大的淚珠立刻滴落在白色的床單上。

  另一個腳步聲緩緩走來,一個紮著長馬尾的女孩也走進門內,她先看了病床一眼,蹙起眉頭,再望向坐在沙發上的老爺爺。

  「小福是怎麼出車禍的?」鄔小安對著他開口詢問,「莎拉說她是為了救一個老先生,就是你嗎?」

  鄔小康聞言,猛然抬起頭,不客氣的瞪向嚴薪成。

  「是的,很感謝鄔小姐的相救,我們家老爺才不至於重傷。」管家立刻回應,「請兩位放心,醫生已經說了,鄔小姐除了左腳骨折外,沒有大礙。」

  「都骨折了還叫沒有大礙?」她拔高了分貝,左顧右盼,「肇事者咧?我怎麼沒看見?」

  「啊,他人在警局,警察帶去問話了。」管家再次回答。

  「可惡!竟然敢撞我們小福!」鄔小康挑了挑眉。她這位準律師,可得找一堆法來辦他!

  「不不……其實說到底,錯在我!」嚴薪成連忙開口,「要不是我走不快,又想趕最後五秒鐘的綠燈,鄔小姐也不會過來幫我。」

  兩個女孩不可思議的望向老人,「所以說……是你闖紅燈?」

  「闖?啊……這怎麼說?我在走的時候是綠燈,可是……」

  「可是什麼?廢話這麼多!」鄔小康立刻繞過病床,來到他面前,「既然知道自己趕不及就不要趕,現在搞得我們小福躺在這裡,你怎麼說!」

  「小康!」鄔小安忙不迭的拉拉她的手臂,明白姊妹受難,個性較直的她自然會心急。「再怎麼樣,老先生都是小福捨命相救的,妳這樣大小聲,小福知道會難過的。」

  聽見「捨命相救」這四個字,好似有千斤重的責任壓上嚴薪成的肩頭。

  「可是……」她不滿的噘起嘴。小福就是這樣,老是不知輕重的熱心助人!

  「沒關係,小福的個性就是這樣啊。」鄔小安還笑了起來,「如果因為這樣過世了,她也能含笑九泉吧?」

  連含笑九泉都出來了!嚴薪成圓睜了眼。這有雙深黑雙瞳的女孩看起來很像是在幫他說話,實則在增加他的壓力啊!

  「應該沒什麼事,醫生說了,只要再觀察兩天……」他趕緊補充。

  「腦子的事,很難說的。」鄔小安嘆了口氣,一抹笑浮上嘴角,「不過老爺爺您放心,萬一有什麼事,您記得來上個香啊!」

  非常好。嚴薪成嚴重的感覺到眼前兩個女孩,一個似冰、一個似火,兩個人全把鄔小姐的傷算在他頭上了。

  他在商場上叱 風雲一輩子,有什麼不敢擔的?鄔小姐就是因他而受傷,他推辭不得。

  「兩位小姐放心,鄔小姐的傷勢我一定負責到底!」拄著枴杖,他吃力的站起身,而膝上的東西跟著往地上一落。

  鄔小康狐疑地皺起眉,比管家更快的自地上抄起那透明的夾鏈帶,不禁一驚,「哇靠,你想偷拿小福的東西」

  嗄這是哪門子的聯想啊!

  「不是!我家董事長只是想看看鄔小姐身上有些……」管家說到一半也接不上話。是啊,董事長無緣無故翻人家的東西做什麼呢?

  「這條項鍊……」嚴薪成指向裡頭的鍊子,「我可以看看嗎?」

  「為什麼要給你看?」鄔小康斜眼一瞪。這可是小福的東西吶!

  「我好像在哪裡看過那條鍊子,我真的……只是想確認一下。」他的聲音有點顫抖,這讓鄔小安覺得詭異。

  所以她自鄔小康手裡拿過袋子,將裡頭那條鍊子拿出來。

  從大家有記憶以來,這條項鍊就戴在小福身上,小時候一起洗澡時,那條鍊子總是垂在小福胸口,再大一點就是條精緻的項鍊了;院長說那是小福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能拿下來。

  鍊子是925純銀,方形墜子上有朵花,花蕾點了顆鑽石,後面刻有「My Dear Fenny」。

  嚴薪成兩道灰白的眉皺了起來,認真的端詳握在鄔小安手上的鍊子。在二十年前,他送給自己的寶貝女兒一條罌粟花的生日項鍊,她是六月二十生,生日的花正是罌粟。

  佈滿皺紋的手即將要將墜子翻面的那一剎那,鄔小安將項鍊倏地收進掌心裡。

  「咦?」他錯愕。

  「你覺得墜子後面會有什麼?」她凝視著嚴薪成的雙眼,那冷然的眸子讓人有點畏懼。

  「那後面……」他遲疑了會兒,「應該會有英文刻字,My Dear Fenny。」

  鄔小康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向鄔小安。她們玩過那條鍊子數百次,後頭的字早就會背,那的確就是—

  「你或許在我們進來前就看過項鍊。」一聳肩,她把鍊子扔進夾鏈袋裡,「可別說那是你的東西,小福不會偷人家物品的。」

  長大後她們都知道,小福那條鍊子上的鑽石可能不是普通水鑽,大學時她們曾合買一條項鍊送給院長,結果珠寶店的老闆望見小福的鍊子時,還瞇起眼打量了很久。

  如果這東西真的價值不菲,這老先生甭想動什麼歪腦筋。

  「不不,我不是說鄔小姐偷東西!這條鍊子是鄔小姐所有的嗎?」嚴薪成變得激動起來,管家得上前攙著他才行。

  「那是小福的,從小到大都戴著。」鄔小康沒好氣的解釋著,「她從四歲就戴到現在,所以你要想找藉口佔有,就省省唄!」

  四歲?嚴薪成瞬間雙腳一軟,往後倒去,若不是管家早先攙著,恐怕已經摔上沙發了。

  四歲,二十餘年前,他那個甜美的、可人的、總是喜歡坐在他大腿上玩搖搖的小外孫女,不就是四歲!

  他永遠忘不了她最後的笑容,小女孩堅持自己要像大人般獨自坐著,坐在旋轉木馬上的寶貝,笑著跟他招手喊外公,然後木馬轉了一圈後,寶貝就不見了!

  換來的是一封勒贖信跟噩夢連連的夜晚,無數個警方與無數個電話,價碼越抬越高、地點不停更換,女兒跟女婿哭得泣不成聲,他們沒有人責怪他,反而讓他更自責。

  最後,在某一次交付贖金時,心急的女婿疑似速度過快,連人帶車撞上了迎面而來的砂石車,他瞬間失去了唯一的女兒、唯一的女婿以及寶貝外孫女。

  從此以後,外孫女那一聲外公跟最後的笑容,就深刻在他腦海裡,像一種無形的責備,如影隨形的跟了他二十年。

  歹徒沒有再聯絡,警方就手上的線索也破不了案,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花再多錢請私下偵探找尋外孫女的下落也沒有結果,別人給他的答案都是請他看開,歹徒不再勒贖,顯示肉票已無用處。

  四歲的小女孩,怎能逃得過兇殘綁匪的手掌心?

  想起往事,淚水自老眼淌下,管家連忙將嚴薪成扶上沙發坐穩。鄔小康兩人交換了神色,卻不動聲色的繞到另一端的病床邊,不打算再與他接觸太過。

  「董事長!董事長!」管家看著臉色發白的嚴薪成,憂心的喊著。

  董事長?這三個字沒聽漏,兩個女孩挨近彼此,心裡想的是一樣的事—小福這次受這麼大的傷,好運應該也會大一點吧!

  「雪齡……雪齡!」嚴薪成喃喃唸著,老淚縱橫的望著病床上的鄔小福。

  是啊,那天在遊樂園時,她吵著想戴媽媽的新鍊子,女兒就把鍊子取下來,親自為她戴上頸子的。

  他突然激動的又站起身子,衝向病床邊,攀著欄桿望著靜謐的鄔小福。

  那輪廓、那五官……他怎麼一直沒注意,跟他女兒簡直長得一模一樣啊!

  「她是雪齡,周雪齡!」嚴薪成沒頭沒腦的突然望向她們喊著,「我嚴薪成唯一的外孫女!」

  鄔小安亮了雙眼。果不其然!

  院長從不讓小福拿下那條項鍊,是因為當年她撿到小福時,她身上只有那條鍊子。大家心思都一樣,上頭有刻字,或許將來能成為小福身世的線索之一。

  「真的假的?老爺爺,你會不會認錯人啊?」其實鄔小康也猜到這個可能性,又怕只是空歡喜一場。

  「不可能……她、她過得好不好?妳們是她的姊妹嗎?」他焦急的望著她們,「她真的是我的外孫女,不是妳們父母親生的……」

  「我們沒有親生父母。」鄔小安嫣然一笑,「我們都是在育幼院裡長大的。」

  聞言,嚴薪成忽然又激動的哭了起來。

  育幼院啊!堂堂嚴氏集團的外孫女,竟然流落在外二十餘年,還在育幼院裡長大成人!

  鄔小福忽然抽了口氣。她覺得好吵喔!睡個覺旁邊吱吱喳喳的,還有人叫罵、有人在哭,吵得她睡不著。

  問題是身體好重,她動動手指,忽然有人緊緊握住她的手掌。

  「小福!」鄔小康俯身,注意到她的動靜。「妳醒醒,我是小康!」

  她的雙眼如同出蛹的蝴蝶羽翅,微顫後,才緩緩打開。

  而這間病房非常熱鬧,幾秒前又跑進一個西裝筆挺的陌生男人,他擰著眉走進病房時,跟那位管家頷了首。

  「我聽說嚴董事長出了車禍……」男人的憂心全掛在臉上,卻困惑的看向完好如初,這會兒正趴在病床上的嚴薪成。

  「沒事,可能是訛傳。」管家連忙上前,對著男人低語數句,交代車禍過程、鄔小福的出手相救,然後現在戲劇性的演變到那女孩可能是嚴家二十年前被綁架的外孫女。

  宮鈞聿吃驚的圓睜雙眼。他當然知道嚴家外孫女被綁架的事情,當年可是一場莫大的悲劇,贖金交付過程中,孩子的父母雙亡,而綁匪連同肉票一同銷聲匿跡。

  他皺起眉心,握緊拳頭,一個箭步上前,站到了床尾。

  是不是真的嚴家外孫女,他比誰都能斷定。

  「嗯……」鄔小福轉醒,眨了眨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人。

  哇,她在作夢嗎?竟然看見帥哥耶!還挺有味道的,看起來好聰明的樣子,濃密的劍眉跟略方的雙眼,那輪廓看起來酷呆了,比小康的王子還酷呢!

  這夢真好……

  「鄔小福!」有個討厭的聲音一直在叫她。「妳醒了沒啊?」

  鄔小康注意到她眼神的方向。厚,竟然在看床尾那個穿著西裝,看起來硬邦邦的男人。

  「看帥哥看傻了啊!」她不客氣的拍拍她的臉頰。

  「咦!」鄔小福嚇了好大一跳,蹙著眉心望向左手邊的人,「小康……哎喲,我正在作好夢耶!」

  「還作夢!」鄔小安輕輕笑了起來,「我看她還沒清醒,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快醒醒吧,鄔小福,妳出車禍,是大事喔!」鄔小康窩在她耳邊說話,「大慘事接著就是大好事了。」

  啥米啦?她根本有聽沒有懂,扭扭頸子,掙扎的想伸出手把罩在臉上的東西給拿掉,卻發現兩隻手都被人握著,左邊是小康就算了,右手邊是哪位啊?

  再眨眨眼,是一個陌生的老爺爺。

  「您是……」育幼院裡沒有爺爺啊!

  「妳救了他。」鄔小安適時補充。

  「……喔!」她瞬間憶起,忽地睜圓眼睛,「老爺爺,你有沒有受傷啊?」邊喊著,她邊要坐起來,「有沒有撞到哪兒?我衝過去時超用力的,你被我推倒了對吧,啊腳有沒有怎樣?」

  「沒事沒事,我好好的……可是妳受傷了。」嚴薪成感動的哭著。真是個好孩子!

  「我沒事啦,怎麼會—」鄔小福頭暈目眩,突然發現腳好重喔。

  她定神一瞧,這才看見自己的左腳用支架給吊在半空中,上頭裹著一圈厚厚的石膏。

  她、她……鄔小福不安的看向姊妹們。她骨折了嗎?

  「請躺好,妳現在動不得。」沉穩的聲音自床尾傳來。宮鈞聿移動腳步,皮鞋在地板上發出清亮的聲響。

  咦?剛剛夢裡的男人?鄔小福瞪圓了眼,直盯著他不放。

  「是啊,躺好吧,雪齡。」嚴薪成抹著不止的淚水。

  「雪齡?誰?」她左顧右盼。這房裡誰叫雪齡啊?

  「妳啊,妳是周雪齡,我的外孫女啊!」他緊緊扣住她的手,哽咽的聲音聽來很悲涼。

  鄔小福半坐著,用手撐著病床。她的確出了車禍,而且恐怕撞昏頭了。

  「應該還在作夢……」她喃喃自語著,拉過被子,準備躺回去再睡一輪。

  「是誰擁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命格啊!」鄔小安忍不住笑了起來,「車禍沒死算大難喔!」

  鄔小福仍然不信。為什麼眼睛都閉上了,小安的聲音還是傳來了?

  鄔小康直接往她手臂上狠狠捏下去,逼得她發出一聲驚叫,「哇呀—」

  好痛喔!她瞪著她。幹麼那麼用力啦?就算要讓她知道不是作夢,也不必這麼狠……等等,不是夢?

  倒抽了口氣,鄔小福倏地轉向右側,看向那滿面風霜的老先生。

  「……你?」她支支吾吾的。

  「我是妳外公啊!」嚴薪成用力抱過她。這失而復得的孫女是上蒼的恩賜啊!

  鄔小福完全意會不過來。這會不會太誇張了?因為救一個老爺爺而發生車禍這等大事,跟隨而來的好運竟然是—他是她的外公?

  她找到自己的家人了被緊抱在懷裡的她完全無法呼吸。這好運也太大了吧?

  「這、這能憑一條項鍊斷定嗎?」管家身兼建言的責任,「還是等 DNA報告出來再說吧。」

  「她是雪齡……她長得跟芬妮一模一樣啊!」嚴薪成根本聽不進去,一味的認定鄔小福就是他的寶貝。

  「可是……」

  「她是。」宮鈞聿忽然斬釘截鐵的開了口。

  管家不禁錯愕。宮先生是揚昇企業的董事長,雖然跟嚴家非常接近,對董事長也如同對待親生外公般敬重,但是他怎能斷言這種事呢?

  「鈞聿也這麼覺得吧?她很像她的母親啊!」嚴薪成捧著鄔小福的臉。

  望著老人家的淚水,讓她不禁心疼。

  「嗯。」宮鈞聿隨口應著。

  她跟嚴芬妮像不像他並不清楚,他憑藉的是自己的記憶力。

  二十年前,他才十歲,父母有一天帶了一個小女孩回來,交給他照顧—他憑藉著的是這個記憶力,一個綁架犯之子的記憶力!

  他專注的望著鄔小福,那五官跟臉龐,的的確確就是當年那個喜歡偎著他睡的小女孩。
而早在兩年前,他就已經找到周雪齡了!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0:40 AM

第二章

  比電視劇還誇張的事,卻活生生的上演嘍!

  鄔小福整理出少到可憐的兩個行李箱,放在育幼院的大廳裏,她不安的走來走去。

  「你不要再走了,看得我眼睛都花了。」鄔小康坐在桌邊,沒好氣的托著腮,「真想不到竟然是小福先達成願望耶!」

  「什麼什麼?」一臉慌張的沖到長桌邊,她是真的沒聽清楚。

  「我在說你,周大小姐!」捏了下她的鼻頭,「我們的願望你率先達到了……啊,不對,你本來就是出生在好野人家耶!」

  「我不知道,這太不真實了。」她大大的歎了口氣,頹喪的垂下雙肩。

  鄔小安優雅的自廚房走出,手裏端著香噴噴剛出爐的麵包,來到了長桌邊。鄔小福看著她,總覺得她的氣質還比較像所謂的千金大小姐。

  「走之前,再吃一次我烤的麵包吧。」內斂的鄔小安,微微笑著。這話一出,只見鄔小福雙眼轉著淚水,沒兩秒猛然抱住鄔小安,嗚哇的嚎啕大哭。

  突然間找到親人、突然間發現自己竟然是嚴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她瞬間從育幼院裏沒人要的孤兒,躍升成千金大小姐!

  這種事情太戲劇化了,讓她完全沒辦法接受。

  其實回到家族的過程並不輕鬆,莫名其妙出現一個大家認為已死的人,許多親戚都要求驗DNA,不願信任一個年近八十的老人家,更怕他的錯誤判斷,會讓一個陌生女孩得到巨大的財富貴。

  鄔小福完全不以為意,她也認為驗一下比較好,怎麼想都不覺得自己會是大小姐的料。

  不過驗出來的結果,她真的跟嚴薪成有血緣關係。

  「好了,別哭了,等一會人家來接你,還這樣哭哭啼啼的就不好嘍!」鄔小康也坐到她身後,由後環住她,「你是我們三個之中第一個麻雀變鳳凰的人耶,你要開心才是。」

  「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面嗎?」鄔小福怞怞噎噎的哭個不停,緊握著兩個妹妹的手說著。

  「怎麼不會?我們會去找你玩,我要預習一下好野人的生活!」鄔小康假裝很開朗,事實上她的聲音悶悶的。

  「除非你變了心,否則大家要見面的機會多得是。」鄔小安優優的望向遠方,「每個人都有父母,你都找到了,我也想去找找了。」

  「小安……」鄔小福明白。當年小安輾轉歷經很多寄養家庭跟育幼院,她對以前並非全然的沒有記憶,而且只要追本溯源到第一個寄養家庭,或許多少能打聽到線索。

  關鍵卡在小安願不願意行動而已。

  賓士車抵達了,來接她的是上次在醫院見到的那個管家,自從她「驗明正身」後,他的態度也全然改變,認定她就是嚴家的大小姐,就是當年在遊樂場被綁架,父母在交付贖金時不幸雙雙身亡,歹徒可能知道事情鬧大了,也不敢再勒索,因此放棄了她這個肉票的周雪齡。她很感恩歹徒沒有殺她滅口,或許因為她才四歲,不會有什麼記憶,才能僥倖逃過一劫吧。聽外公說起當年,她隱約記起了一些片段,真的有在遊樂場玩樂的印象,而且真的是旋轉木馬,好像還跟誰揮著手打招呼。

  對於親愛的父母她也有些模糊印象,母親的香味、聲音,跟父親抱著她轉圈的記憶都存在,只是再怎麼用力回想,也無法想起那清晰的容貌。

  還有一個男孩子。

  她沒說,是因為她在接觸家族時,沒有一個符合那個男孩子的印象。她記得有個對她很好的大哥哥,會陪她玩,而且在她害怕哭泣時緊抱著她,還會說故事給她聽,偶爾還會唱搖籃曲。

  那是誰呢?如今她也記不清楚……算了,別想了。

  好在一百多個日子過去,她的腳傷已經好了,這段期間,年邁的外公體貼她尚未適應自己的身份,於是讓她回育幼院安心養傷,只以電話跟她聯絡,今天他則安排了一場派對歡迎她回家。

  孩子們依依不捨的跟鄔小福道別,她的身世與遭遇讓大家羨慕不已,沒想到真的有人是在有錢人家出生,卻陰錯陽差的淪落到育幼院。

  「小福。」院長終於現身,笑盈盈的走到門口來送她。

  「院長!」一瞧見把自己養大的院長,鄔小福的淚一下就迸了出來,「嗚"我不想走了!」

  「說什麼傻話,那是你的家人啊―!」院長緊緊的擁抱她,「你能找到自己的家人,是很幸運的事情呢!」

  鄔小福只顧著哭。她覺得自己的家就在這裏啊!「可是我好害怕喔!那邊是豪門耶,像我這種人進去,一定格格不入的啦!」

  「吻吻吻,小福想太多嘍!」院長樂呵呵的大笑起來,「什麼好野人、什麼豪門,小福只要做自己就好啦!」

  眨了眨淚眼,鄒小福用力把淚水擠出來。對呀,做自己就好了啊!

  「保持原樣嗎?」她小手悄悄握拳,像是給自己灌注信心。

  「是呀,人活在世上,不就是要開心嗎?」院長眯眼慈藹的摸摸她的頭,「要忠於自己,快樂的生活啊!」

  對嘛!她幹麼管他什麼豪門、什麼大小姐的,鄔小福就是鄔小福,她在這個育幼院長大,培養出這樣的她,就不需要改變!「我知道了。院長最棒了!」她張開雙臂,用力的抱住院長,「我會常回來看你們的!」

  「好哇,我會等著你喔!」院長一臉悲傷之情都沒有,歡樂的送她離開。

  坐入高級轎車中,鄔小福依依不捨的降下窗戶跟同伴們道別,鄔小康跟鄔小安緊握著雙手,都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

  直到車子遠走,小朋友的哭泣聲還不絕於耳。

  「院長,你是不是在亂教啊?」鄔小康立刻轉向院長問。

  「什麼?」院長有張圓滾滾的臉蛋,和圓滾滾的身材。

  「小福是嚴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耶,以後人家要叫她總裁也說不定,她很多個性還是要改啦!」唉,如果小福有她一半的靈活就好嘍!

  「不用不用,」院長連忙搖著手,「人呐,開開心心的才重要!」她邊說,還邊大笑,趕著一堆小朋友進育幼院去。

  鄔小康回身,發現鄔小安站到了更前頭,那兒可以看著黑色車子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沒想到小福就這樣走了。」她語帶感歎,人生真的起伏太大了。

  「嗯,我是真的恭喜她找到家人,還好她不是被人惡意丟棄的。」鄔小安話中有話,她一直認定自己是被扔掉的。

  「小安!」鄔小康摟過她。小安對父母有非常強烈的怨念……

  其實這裏很多孩子都是,畢竟被父母扔棄,總是有無盡的疑問及怨言。她倒是無所謂,萬一她父母是那種吸毒家暴酗酒的,那她就謝天謝地他們不要她。

  因為能在這裏成長,真的是太好了。

  「走吧,現在小福的房間空出來了,我們去跟院長商量,讓我們一人一間!」

  鄔小康早就盤算好了,她原本跟小安兩人一間房,現在可以有自己的房間了。

  「不用吧,如果是我,會把小福的房間保留下來。」車子不見蹤影了,鄔小安才轉身往育幼院裏走。

  「為什麼?」

  「你想想看,車禍是大劫,找到親人加麻雀變鳳凰,是天大的好事對吧?」

  鄔小康聞言,忽然止了步。「等一下,你意思是說……」

  哇咧!鄔小福,你接下來又要開始走大黴運了啦!

  真實的豪門生活,跟鄔小福所想像的,原來還有一大段差距。她沒有被接回周家,而是直接回嚴家,是因為當年她父親只是公司的小職員,卻有幸娶到董事長的女兒,很難不矮人一截。但是他們夫妻恩愛眾所皆知,外公也大力提拔唯一的女婿,一家子和樂融融。

  現在她好不容易被尋回,身為嚴氏唯一繼承人的她,自然得住進嚴家。

  當她抵達那個占地幾百坪的別墅,看見門口列隊歡迎她回來的傭人時,下巴差點沒掉下來,想起自己打過工,也曾經是那行列裏的一員。

  而外公在花園裏辦了個歡迎派對,單單那個花園,就比她自小長大的育幼院還要大!排場、行頭、她換穿的衣物、專屬化妝師,每一件事物都讓她眼花撩亂。

  她接受許多陌生人的禮物、讚美,還要應付一堆不瞭解的禮儀,笑得她臉都快僵了。雖說院長要她只做自己就好,但事情根本沒那麼容易,因為她可是處在上流社會裏。

  這些賓客的虛情假意,她明知道也不能擺臉色,一樣得假假的笑回去,因為這些人根本不想認識她,他們想認識的是嚴氏集團的千金。唯一能讓她鬆口氣的,是頻繁映入她眼簾的宮鈞聿。每次瞧見他,她總會情不自禁的滿臉通紅,在醫院時的一瞥就已經很讓人坪然心動了,再加上血緣鑒定的這段時間,他若有似無的體貼從沒中斷過。

  不是送她禮物,像一堆鈣啦、葡萄糖肢應有盡有,就是送她卡片,裏面總是寫了很多窩心、祝福的話。

  她很開心他也蒞臨歡迎會,看得出會場中許多千金都很喜歡他,大家都指著他暗暗交談,臉上透著微微赧紅。

  聽說他是科技新貴,加上投資正確,才能年紀輕輕的就白手起家擁有一片電子王國,人高又帥又多金,經營正秀的電子產業,難怪女生對他趨之若鷥。

  她真希望,他眼裏看見的是鄔小福,而不是嚴氏集團的千金啊。

  歡迎會後的生活一樣奢華,但是連房間都大到讓鄔小福不自在,晚上會瞪著天花板睡不著覺,床太軟害得她腰酸背痛。每天的賓客絡繹不絕,每個不認識的人都爇情的歡迎她「曆劫歸來」

  老實說,她快悶死了!雖然生活優渥,全身都是名牌,但是這身衣服太貴她穿不慣,真怕不小心弄髒或勾到就麻煩了。而且每件都是裙子,她不能跑、不能跳,每天起床就是等著被人伺候,超不習慣的。

  她想去廚房幫忙,就被傭人緊張兮兮的請出來;拿支掃把,也立刻跟見鬼一樣的請她別鬧了。

  好想出去騎腳踏車,司機立刻為她備好閃亮亮的豪華轎車,還說喜歡吹風可以開窗讓她吹個夠。哇哩咧,這些人生活是怎麼過的啊?

  外公是對她很好,好到連名字都不必改!這是回來的先決條件,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因為養大她的是育幼院的院長,所以鄔小福這個名字她死都不改。

  那些不認識的親戚都拍桌子反對,但外公眉開眼笑的點頭,大家也就不敢說話了。

  然後她回到真正的家裏,享受千金大小姐的生活,可是她卻一點都不快樂。

  「咳!」

  鄔小福大刺剌的坐在樓中樓的寬廣樓梯間,兩腳大開,斜倚在欄桿上,完全跟落落大方沒有關係。

  「咳、咳!」又一陣輕咳傳來。她茫然的神智歸位,狐疑的四處張望一下。

  「一般淑女是不會這樣坐的。」樓梯下的聲音帶著點輕笑,「你的腳打得太開了。」

  「哎喲,我有穿安全褲啦!」她隨口應著,卻突然驚覺到,那是個熟悉的男人聲音。

  鄔小福驚坐起身,慌張的看著站在樓梯口的宮鈞聿,他嘴角噙著笑,不知道站在那兒多久了,正仰望著她。

  「嗨。」她尷尬的想找個地洞鑽,偏偏她人在樓梯間,想鑽也鑽不成。

  宮鈞聿緩步上樓,「怎麼了?你好像悶悶不樂,不開心嗎?」

  「啊?」看著他走上來,鄔小福只得別開眼神,「沒有啦,只是有點無聊。」

  「不適應這樣的生活嗎?」他走到她身邊,依著她坐了下來。

  一感覺到宮鈞聿近在咫尺,她覺得自己全身寒毛都立正站好。

  天呐,她好緊張喔,一顆心蔔通蔔通跳!誰能抵抗這麼棒的男人啊?他真的是她遇過的男生中,相當頂尖的一位。短髮、濃眉,及略方的眼,透露出一股若有似無的威嚴,而挺直的鼻樑跟薄薄的唇,刻畫出一種性格美;他相當清瘦,長形臉,兩頰略顯瘦削,可是卻有一種冷然的帥勁。

  就是這樣,才會讓女人尖叫吧?女生都喜歡酷酷的男生。

  「也還好啦,就是……有點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鄔小福很婉轉的說著,「外公不讓我去工作,可是我在家裏又不能打掃,也不能拖地,除了坐在這裏外,我不知道我該去哪兒?」

  宮鈞聿仔細凝視著她的側臉。她真的是以前那個小女孩,拉著他喊著哥哥、哥哥,連睡覺都要撒嬌的小女孩。

  「你去拖地?」他失笑。

  「我拖地一流的呢!你想得到的家務事,我都很會做!」鄔小福一頓,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麼,「你覺得我去跟外公商量,叫他請我當傭人怎麼樣?」

  噗!宮鈞聿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已經狂笑起來。

  這丫頭要嚴老請她當傭人?拜託一下,姑且不論她是嚴老失而復得的寶貝,光是她的「嚴氏唯一繼承人」身份,哪個人敢讓她拿掃把啊!

  「這件事我覺得很不適合。」他忍著笑,平靜地回復。

  鄔小福可憐兮兮的嘟高了嘴。

  「那麼……你想去哪里呢?」宮鈞聿接下去問,「我來幫你跟外公說。」

  電光石火間,鄔小福雙眼像裝了LED燈一樣,倏地抓住他的衣服,「真的嗎?你要幫我跟外公說?」

  「真的……拜託!你眼睛太亮了。」他做出一副無法直視的樣子,還痛苦地閉上雙眼。

  「哈哈,你好會演喔!」鄔小福一掌擊上他胸前,「你真是大好人,你幫我跟外公說,我想騎腳踏車、我想活動活動筋骨,我不想悶著就對了。」

  「嗯。」宮鈞聿瞭解的點頭。

  然後他差點就被感激涕零的眼神給淹了。

  要不是他趕緊說出自己帶了點好吃的伴手禮來,只怕他已經溺水了!他火速的扯開話題,帶著鄔小福往餐廳走去,傭人已經把他帶來的雪藏蛋糕切好,餐車也已備妥。

  「大小姐,要喝什麼茶呢?」傭人恭敬的問。

  鄔小福看著那一車的茶葉跟咖啡,趕緊拉了拉宮鈞聿的手,「我拜託你幫我選一下,茶就是茶,怎麼有這麼多種?」他輕輕的笑了起來,所有傭人都看傻了眼。宮先生很少有笑容的啊,總是一臉冷酷的模樣,怎麼遇上了大小姐,表情整個柔和許多?

  「你總有偏愛的吧?女生都愛喝……綠茶?」聽說去油解膩,廣告打得很大。

  「我都喝開水啊,飲料要錢的。」鄔小福很認真的解釋成本問題,「呃,他喝什麼,我跟他一樣。」說完,便輕快地挨到蛋糕邊坐下。

  宮鈞聿無奈的搖了搖頭,「貴妃美人。」

  只見傭人一頷首,立刻準確的拿出茶葉,然後開始繁複的泡茶程式。

  「貴妃美人?真有趣的名字。」她托著腮,切下一口蛋糕,「嗯,好好吃喲!中間那個滑滑的。」

  「那是奶凍,很有名的。」笑看她品嘗蛋糕的滿足模樣,彷佛那是珍饈。

  「好好吃喔!」鄔小福幸福地緊閉起雙眼。

  看樣子,她是真的沒吃過這種蛋糕……可是,她卻總是一臉知足的模樣,並沒有因為物質生活的不充裕而心生怨懟。她的天真沒有變,跟當年一樣,雖然每次換地方時總有些慌亂,但總是容易隨遇而安。

  「欽,宮先生。」鄔小福又塞了一口綿密的蛋糕,邊說。

  「叫我鈞聿。」他自然的回應。

  呃,叫他的名字?她低垂下頭。不行不行,她臉一定又紅了!好丟臉喔!

  「沒關係的,你外公也這樣叫我。」宮鈞聿微微一笑,「或者,你可以叫我鈞聿哥。」

  「喔,鈞聿……哥。」鄔小福緊張的咽了口口水,「那個……你好像跟我外公很熟吻?」

  「嗯,初期創業時,他幫了我很多忙。」貸款給一個窮小子,才讓他得以有現今的一片天。「所以我一直很感念你外公,把他當親生爺爺一樣的照顧。」

  還有,因為愧疚。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害得嚴薪成家破人亡,所以他要代替父母贖罪。

  「那你有外公嗎?」鄔小福好奇的問,傭人遞上香味四溢的茶。

  宮鈞聿的笑容斂了斂,大手指向了茶杯。「喝茶吧,趁爇喝才有香氣。」他巧妙的避開了這個問題。

  她也沒留心,聽話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哎呀!果然香氣四溢,而且,茶裏還有蜂蜜的香味呢!

  「鈞聿!鈞聿―」突然間,嚴薪成蒼老且焦急的聲音從房子另一頭傳來。

  鄔小福趕緊放下杯子,立刻沖出餐廳,往聲音的方向奔去。

  嚴薪成從一樓的書房奔出,管家急忙攙扶住年邁又身子不好的他,只見他一手緊抓著文件,另一手顫抖的指著前方,大聲喊著宮鈞聿的名字。

  「外公,你怎麼了?」她飛也似的來到他面前。外公臉色怎麼這麼白?

  可是外公眼裏沒有她,他呆滯般的望著她身後,伸長了手抓向某個地方。

  鄔小福回首,見到在她身後緩緩走至的宮鈞聿。

  「管家,你扶董事長回書房。」他轉過去看向就近的傭人,「你,泡杯白蘭地奶茶,送到書房來給老爺。」在鄔小福開口前,他溫柔的對著她笑笑,「小福,你回樓上去。」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商場上的事情。」他說話輕聲細語,卻讓鄔小福不由得乖乖聽令。她也想多少幫點忙嘛!雖然明知自己使不上力,但是看見外公那種驚慌失措的模樣,她就好難過喔!

  發生了什麼事?外公不是一向都優雅自若,風度翩翩?是什麼事情驚動了他?

  感覺好像是大事……鄔小福身子一顫,終於想起一件要不得的大事。

  她……成為千金大小姐是好事,是萬中無一的天大好事。然後咧?這種好事怎麼可能天天有,就算有,也不會在她鄔小福頭上發生啊!

  「嗨呀啦」!依照她的命格推演,接下來恐怕會發生慘絕人寰的大事!她一扭頭,直接往書房沖去。直覺告訴她,她的命運又在一百八十度大運轉了!

  「激動也沒有用,事情已成定局。」

  她沖到書房門口時,聽見宮鈞聿四平八穩的聲音。

  煞車煞車……鄔小福煞住身子,找個縫偷偷往裏頭瞧。外公被安置在沙發上,管家在一旁喂他喝著下次她也要試試的白蘭地奶茶,而宮……鈞聿哥就站在書房中央,一副大器的樣子。
  「你已經知道了?」外公好不容易喘口氣,聲音依然不住的顫抖。

  「嗯,一得到消息就過來了。」宮鈞聿雙手插進褲袋,轉過身面對著憔悴的嚴薪成,「嚴氏集團,陷入金融危機!」

  什麼?鄔小福瞪大眼睛,聽著悲泣自書房中傳來,頭髮全白的外公將臉埋進年邁的掌心間,嚎啕大哭。

  金融危機……她的雙腳一軟,跟著跪坐在地。

  她才當不到一個星期的千金大小姐,這個豪門就煙消雲散了?

  有股惡寒自腳底竄了上來,鄔小福貼在門板上,第一次知道,自己這種斕命格會有牽涉到別人的一天。

  以前好事壞事都她一個人扛,再慘也只不過爛命一條,可是現在不同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人,這種噩運卻降在親愛的家人身上?

  這怎麼可以!就算要她走衰運,也該直接針對她,怎麼可以害到外公呢!

  「嚴老,我可以幫你。」宮鈞聿忽然語出驚人,讓嚴薪成的哭聲戛然而止。

  滿臉淚痕,他狼狽的抬首。雖然鈞聿與他過從甚密,但主動開口要救一個已經破產的集團……

  「金融風暴的威力不容小覦,你不是經營不善,只是被捲進去而已,雖然我的揚升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要保下你,還在能力範圍之內。」他閒散的走到單人沙發座前,優雅的坐下。嚴薪成望著他,室內彌漫著詭異的靜謐。

  連坐在書房門外的鄔小福都不敢呼吸。太奇怪了,她再天真也知道世界上沒這麼好的事,一個集團的危機是多可怕的事,他為什麼無緣無故會出手相助?

  「你……要什麼?」嚴薪成也非常識相,畢竟宮鈞聿是個商人,不做沒有利益的買賣。「股份?還是公司?或是……」

  「我要小福。」明快且斬釘截鐵,宮鈞聿說出了讓人措手不及的答案。

  他要鄔小福。

  門外咚的一聲,有人恐怕昏過去了。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0:57 PM

第三章

  她真的應該去找算命的,徹底把自己的命盤排一遍。哪有人好不容易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還可以再摔下來?她當鳳凰不到一星期,根本連羽毛都還沒長滿咧!

  而且她自己倒楣也就算了,這次竟然牽連到外公的公司!還不只是外公而已,在這個大集團體系下工作的數百至數千名員工,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家庭,牽連到的範圍更龐大。

  鄔小福蜷縮在房間的角落,努力的想。她一定要想個破解法,不能讓這個衰運牽扯到這麼多人!

  「小福。」門外傳來嚴薪成的聲音,聽得出帶著極度的疲憊。

  嚴氏集團的危機登報了,這幾天他忙得焦頭爛額,要接洽、要協商,股東們氣得跳腳,到公司去抗議、開會兼吵架,他已經被躁到極致。

  鄔小福趕緊起身去開門,他拄著拐杖緩步走入,就著最近的椅子先坐下。外公好像瞬間變得更蒼老似的,皺紋加深,雙眼也充斥著血絲。

  「外公……」見狀,她難過的掉下淚,「都是我不好!」

  「嘎?」嚴薪成愣了一下,趕緊摸摸她的頭,「你在說什麼?傻孩子,這關你什麼事?」

  她抿著嘴,用力的搖著頭。外公不懂,一切都是因為她!

  因為她命中「帶賽」,才發生好事就會有噩運,或許是以前的她孑然一身,但現在有了家人,噩運就牽連親人,所以都是她的錯。

  「你知道外公的公司出了狀況吧?風聲鶴唳的,你最近也出不了門。」嚴薪成執握著她的手。唉!他竟然想要求小福幫他的忙。

  「外公,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嗎?」跪坐在地的鄔小福抬起頭,很認真的想要幫外公解決問題。

  嚴薪成瞧見她真摯的雙眼,內心難免動容,但一想到自己即將要利用這樣純真的外孫女,罪惡感難免急速湧上心頭。

  「宮先生……說要我是什麼意思?」見外公遲遲沒說話,她乾脆自己開了口,「那天他說願意援助外公。」

  「小福!」嚴薪成顫抖著手,擰起眉頭望著她,「那件事、那件事……你就當做沒聽見。」

  是啊!他怎麼可以犧牲孫女一生的幸福?或許鈞聿是個好男人,但是他們根本就還不熟悉,而且要以聯姻為名把小福嫁過去,這跟賣外孫女有什麼兩樣?

  「外公,你說說看,我想知道他說的援助是什麼意思。」她不讓外公閃避。真的只要她做得到,她都願意付出!

  嚴薪成心裏既難受又掙紮,望著睜亮雙眼的外孫女,他發現自己竟支支吾吾的啟口,「鈞聿希望……希望你嫁給他。」

  「嫁?嫁給他?」鄔小福倒怞一口氣,訝問:「結婚啊」

  「嗯,他希望我們兩家以聯姻為前提,這樣他就願意光明正大的援助我。」他虛弱的說著,卻無法避免打量外孫女的神情。

  怎麼可能?像宮鈞聿那種男生,為什麼會想娶她這種既不高雅又不淑女,還是在育幼院長大的女生?這比知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還令她震驚,畢竟她原本就出生在有錢人家,被接回來住是理所當然。可是……哪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會主動挑她這種女生啦?

  「娶我……他有什麼好處嗎?」她百思不解,因為嚴氏集團已經發生危機,娶她這個繼承人,也只是得到一個空殼公司啊!

  「我不明白,但是鈞聿提出的條件只有這個。」他也不清楚,為什麼鈞聿那孩子會對他提出要和小福聯姻的要求?

  鄔小福訝然不已。若不嫁他,集團的危機該如何解決?她無力的垂下雙肩,腦袋一片空白,總覺得這件事太詭異了。

  「你覺得鈞聿怎麼樣?」嚴薪成開始期待她會喜歡宮鈞聿,「我一直覺得他是個好孩子,如果你們在一起的話,應該會很幸福。」

  話一出口,他覺得自己好卑鄙,竟希望小福可以答應這場商業聯姻,這樣集團就有救了。

  她抬眼望向他,「外公希望我嫁給他嗎?」

  「我―」他說不出口,只能用一界憐的眼神望著她。

  失而復得的外孫女,轉瞬間竟成了籌碼,成了保住嚴氏江山的代價……

  嫁人嗎?或許這是最佳的破解法!只要嫁給宮鈞聿,外公的集團就有救了,否則靠她一個人的力量是辦不到的。她有什麼好猶豫的呢?這是她唯一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啊!

  「董事長,抱歉打攪了。」管家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宮先生來訪。」

  說曹躁曹躁就到!鄔小福倏地起身,逕自往外跑了出去,臨行前還不忘交代管家去攙扶外公,她有事要先找宮先生談。

  在客廳等待的宮鈞聿,從容的坐上寬敞的沙發,他今日前來,就是想知道嚴薪成的答案。

  誰知道,先出現的人竟然是鄔小福本人。

  「小福……」他有些錯愕。

  「你好……」她緊張的抓住自己的裙子,「我可以跟你談一下嗎?」

  「當然可以。」面對她時,他總是面帶笑容。

  「那麼……」左顧右盼一會兒,鄔小福發現這兒傭人有夠多的。「我們去花園好不好?」

  「沒問題。」宮鈞聿立刻起身,與她一起前往。瞧她神色緊繃,雙手緊揪著裙子,冷汗在鬢邊凝珠,身子跟石頭一樣僵硬……

  嚴老或許跟她談過了吧?

  來到花園,未等鄔小福開口,他主動請傭人們離開,不讓任何人打攪他們。

  「我聽外公說了,你……想要娶我。」她懶得拐彎抹角,雖然緊張,仍問出心中的疑惑,「是真的嗎?」

  宮鈞聿凝視著她,泛出溫柔的笑容,「千真萬確。」

  「哇―」心臟差點沒停止!她一隻小手直撫著胸口,「好誇張喔!你怎麼可能會想娶我咧?」

  「為什麼不想?」他迅速介面,「我喜歡你。」

  這話又讓鄔小福傻住,她瞪圓了雙眼,眨巴眨巴的望著眼前這個令人傾慕的酷男。唔,不是他的眼光有問題,就是他的審美觀異于常人!

  之前她看過一堆嬌豔如花的名媛千金,每個都比她高雅美麗,緊黏著他說話,那一掛他都看不上眼嗎?像她這種只能靠名牌華服裝飾的野姑娘,是哪一點讓他喜歡了?看著她一臉嚇傻的臉蛋,宮鈞聿覺得莞爾。長得俏皮甜美的她,露出這種瞠目結舌的神情,只會讓他想狠狠的捏她的臉頰一把。

  「你喜歡我哪里啊?」鄔小福忍不住問了,「我想破腦子,就是不明白像你這種優秀的男人,為什麼會想要娶我這種超級沒特色的女生?」

  「誰說你沒特色?」聽她貶低自己,他語調裏帶了一絲微慍,「請不要把我跟那些沒眼光的男人相提並論。」

  欽……感覺到空氣中有一絲殺意,她乖乖噤聲。

  「你長得很可愛,笑起來很甜美,心地善良又天真,個性率直不造作,這些還不能算是特色嗎?」宮鈞聿講這些話,講得超自然的,自然到鄔小福小臉蛋紅了起來。

  「你要知道,別的女人可沒你這種特色。」

  「可像宴會上的那群、那群……女生都很漂亮呀―」哎呀呀,怎麼他講她的特點,跟院長說的都一樣呢?

  院長也說,她雖然有時候太莽撞,但那是太直太傻太天真,一根腸子通到底,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能維持純潔的心,其實比任何事都難……一樣的讚美,他說起來卻讓她覺得格外開心!

  「外表漂亮又如何?」宮鈞聿走到她身邊,「內外皆美才最難能可貴。」

  鄔小福被間接讚美得滿臉通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他說的那麼好?

  可她心裏卻開始放煙火!畢竟讚美她的,是讓她心動的美男子啊……

  喔,太不真實了!難道這是繼外公的公司危機後,接踵而來的好運嗎?

  「你外公跟你提過聯姻的事了,對吧?」宮鈞聿走到一張圓桌旁,主動為她拉開椅子。

  「嗯……剛剛才說。」她乖巧的就坐,這歐風的下午茶傘椅很舒適,至少有大傘可以遮陽。「我腦子還很亂……可是我又不希望因為自己一個人,讓整個嚴氏集團的員工都失業。」

  「嚴氏集團的員工?」宮鈞聿眯起眼。這丫頭考慮得這麼多?

  「嚴氏集團很大啊,多少人依賴著它生存,這當中又牽涉到多少個家庭,不管最後如何,我希望所有員工都能安身立命!」她滿臉儘是擔憂,「但牽涉到的卻又是自己結婚的這種大事……」

  「我很想叫你慢慢想,但商場上的危機不迅速處理不行。」他也優雅的入座,修長的雙退交迭,對著遠方的傭人比了一個手勢。

  「難道……你不能就這樣幫我外公嗎?」鄔小福擔憂的望著他,知道自己在提一件很過份的要求。

  他們都是生意人啊,誰會做沒有利益與代價的白工?可是選擇她當老婆,這是哪門子的「利益」啊?

  要是給小康她們知道,一定會說他瞎了眼,娶個會幫倒忙的女生進門!

  「很遺憾,我不是慈善團體,總要獲得一些好處。」宮鈞聿失聲笑道,笑她的天真。

  傭人走近,他低語交代了一些事,然後傭人又迅速離開。

  鄔小福重重的歎了口氣,悶悶的開口,「我就是那個好處喔。」女人都對婚姻充滿期待,他娶她,只為了好處……

  「沒辦法,我知道這方法有點卑鄙,但我是真的想對你好。」他說這話時,臉上完全沒有愧疚或是尷尬的神色,「不趕快把你娶走,你很快就會被別人搶走!」

  她一怔,連耳根子都染成紅色了。他說話真誇張,她耶!要是搶手的話,早就交過一打男朋友了,哪有可能到現在連戀愛都沒談過!

  「別一臉不相信,你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宮鈞聿直勾勾的盯著她瞧,「我只想對你一個人好,所以為了避免你被人搶走,我只好用這種方法得到你。」

  鄔小福啾著他。哇!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會對著她說:只想對你好。

  就這樣嫁給這個男人嗎?她不知道……可是心裏又拒絕不了!

  在醫院第一次看見他時,她就完全被他的外表給迷住。

  更甭說她療傷期問,他對她的殷勤體貼關懷;再加上他穿著體面的來參加她的歡迎宴會,親自送了她一串珍珠項鏈,還低聲附耳的稱讚她很漂亮,哄得她暈頭轉向,心花跟著盛開。

  她知道自己對他十分有好感,何況他常出入這兒,不是來看外公,就是陪著外公回來,只要和他交談上一兩句話,她就可以興奮一整天……

  哎喲喂呀,她根本就是喜歡他嘛!

  此時傭人推著餐車過來,鄔小福趕緊收起自己花癡的神情,只見傭人擺上巧克力蛋糕,然後在宮鈞聿面前擺了水果茶,在她面前卻擺了一杯紫色的飲料。

  她狐疑的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宮鈞聿卻托著腮,笑得一臉神秘。

  就著吸管喝了一口,她的雙眼忽地變得晶亮有神,忍不住喊了出來,「阿嬤的紫蕃薯珍珠!」

  宮鈞聿笑得更開心了,對於能讓鄔小福如此雀躍,感到欣慰莫名。

  「天呐!這是阿嬤的獨家飲料耶,我們從小喝到大的,別的地方都嘛沒有!」

  她興奮的吱吱喳喳,又多喝了兩口,「厚,好幸福喔!你去哪里買的?」

  「那不是獨家飲料嗎?」他從容的回著,順便倒出一杯鮮果茶。

  鄔小福怔然。對吻,是獨家啊!不管哪兒,只有這住在他們育幼院附近的阿嬤有這本事,做出這種香氣濃鬱、珍珠夠Q嚼有勁的特別飲料!既然是獨家的話,難道……

  「你特地叫人去郊區買的嗎?」她好感動喔!

  「不是。」花茶杯就他的口,那姿態式迷人,「我親自去買的。」

  鄔小福緊握著杯子。她覺得眼眶裏的淚水快要飆出來了!

  不管他多有錢,總是要花時間去買,但他明明工作那麼忙碌的人,明明就不順路,他竟然特地跑去買一杯二十五元的飲料!

  「我知道你愛喝,這宅子的東西對你而言太陌生,所以想弄點你熟悉的東西給你吃。」宮鈞聿一直都知道,鄔小福愛吃什麼。他早在嚴老找到小福之前,他就已經找到她了。當年他雖然只有十歲,但什麼都記得。他記得電視中播出小福的父母車禍身亡的消息,頓時自己的父母亂了方寸,他們低聲商討著不該再冒險勒索,甚至討論要怎麼解決掉在他膝上沉睡的小女孩。

  但他們不敢下手,也認為四歲的她不會記得多少,因此決定採用另一個方式。

  唯有他,記得父母最後把車子停在哪兒,記得父親帶他去吃飯、母親牽著小女孩離開。

  臨走前,她還依依不捨的拉著他的衣角,等母親再回來時,小女孩不見了,他們謊稱已經送她回家。

  他知道這叫綁架,也知道那小女孩被扔棄了!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在十度的寒冬夜晚,該怎麼辦?他急忙的想下車找她,卻被父親一拳打得直接暈了過去。

  等醒來後,他人在藥水味浸漬的醫院裏,全身都是傷。原來他們那輛車為了閃避對向爆胎的來車,直接飛速撞破護欄,墜入山谷,唯一活下來的只有他。

  然後他就進了育幼院。

  他努力念書,拚命打工賺錢,從股票投資開始,遍讀所有投資金融的書籍,進而冒險投入專門領域,因著時勢與趨勢,幸運的在短時間內開創屬於自己的事業。一有了錢,他就開始找尋小女孩的下落。他記得她叫雪齡,也記得父母是在哪兒扔下她的,結果那兒地廣人稀,二十年前後又有許多改變,更別說根本找不到任何叫「雪齡」的人。

  一直到調查那間育幼院,成立的年代、第一個被收養的孤兒,跟雪齡被扔掉的時間不謀而合,從那時起,他就常注意著鄔小福了。

  有三個女孩總是在一起,他開著普通房車在附近暫停,看著她們他怎麼看都覺得鄔小福就是雪齡,可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把她還給嚴老。

  大概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祈禱,竟陰錯陽差的讓小福救了自己的外公,然後順理成章的回到了嚴家。

  那個總是天真開朗,黏著他喊小聿哥哥的女孩,總算是回來了。

  她長大了,出落得嬌小可人,那日在宴會中瞧見妝點過的她,是那樣的明媚動人,即使她已經是個女人了,但笑靨仍如記憶中那般,一樣的燦燦發光。

  所以他想要小福,想要用盡一切的能力彌補他父母欠她的、欠這整個嚴家的。

  所以他想娶她,只想對她一個人好。

  「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鄔小福感動得無以復加。一杯飲料就輕易收買了她的心。

  「我只想看你開心的樣子。」宮鈞聿淡然的說,凝視著她的雙眸裏,卻比任何人都還認真。

  身為嚴氏的繼承人,這個家族的一份子,雖然她回到嚴家的時間不長,但她想過,總有一天得為這個家盡份心力。

  所謂商業、政治聯姻,時常聽到、電視也常演,她明白得很。所以為了外公,為了嚴氏集團上上下下幾千個家庭,她原本就願意商業聯姻,嫁給他。

  如今聽他這番話,面對這麼好的男人,對她如此貼心,她更加願意嫁給他了!

  「那個……你不要後悔喔!」鄔小福捧著杯子,羞澀的咬著吸管小聲說。

  「咦?」後悔什麼?

  「我不會是賢內助喔!人又不美,氣質什麼的都不夠,沒有小康靈活,也沒有小安那麼會做菜,而且還常常狀況外。」她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恐怕是帶不出門的那種,所以你最好再三思一下。」她害怕他以後會後悔。

  宮鈞聿又笑出聲。她竟以為他會計較這些?「那如果我三思過了呢?」

  「那……好吧。」她回答的聲音超級小的。他津明的眸子盯著她轉。論起卑鄙,他並不輸嚴老,利用這樣的機會、利用小福的善良,要她嫁給他。

  但是他會對她好的,為了贖罪,他欠嚴老、欠小福太多太多了。

  忽然宮鈞聿帶著微笑起身,然後走到鄔小福身邊,她緊張得全身僵硬,而且不知如何自處。

  只見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深紅色的絨布戒盒,剝的開啟,擱在她面前的桌上。

  那裏頭是一隻閃閃發光的鑽戒。

  鄔小福瞪大雙眸。這……這是求婚吧?他竟然已經把婚戒都準備好了,真的要娶她!

  「嫁給我。」宮鈞聿單膝直接跪在草地上,觀望的傭人們難掩驚叫。

  紅透著臉蛋,她戰戰兢兢的把戒指拿起來,不安的瞥了他一眼,他回以安定的笑容,讓她覺得,面對著他,有無盡的安全感……這感覺好熟悉喔―

  拋開心中小小的疑惑,鄔小福將戒指套進指頭裏,害羞至極的點了點頭。

  宮鈞聿竟笑出聲,執過她的手,把戒指取了出來,再套進無名指上,「是左手無名指才對。」

  「啊?」她、她又沒結過婚,不知道啦!

  他沒放手,拉過她的柔芙,在上頭輕輕一吻,然後又吻上戒指。

  「以後請多指教了,宮太太。」

  「也請多多指教……宮、宮先生。」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1:02 PM

第四章

  年輕商業钜子宮鈞聿與嚴氏集團唯一繼承人的婚禮辦得非常盛大,其風光奢華的排場,彷佛是要讓大家排除對嚴氏集團財務危機的質疑,加上宮家對嚴氏已經伸出援手,看來危機在短時間內就會獲得解決。

  至於這場聯姻,真的是讓人措手不及,尤其聯姻物件更是話題性十足。

  先是嚴薪成二十年前被綁架卻失蹤的外孫女,因一場車禍意外而相認,這種巧妙的緣份造成新聞話題,轉瞬間嚴氏集團危機甚囂塵上,佔據報紙版面十數天后,突然間,又跑出聯姻消息,一向與嚴家過從甚密的宮鈞聿要娶人家外孫女過門,並經援嚴氏集團,看在外人眼裏,老覺得那被撿回來的外孫女像是個抵押品似的。

  不過婚禮並沒有受到外界的影響照常舉行,鄔小福身著白紗亮相,在婚禮上,還多了許多育幼院的孩子跟院長參與,顯得十分溫馨。就這樣,鄔小福嫁進了宮家。清晨五點,她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來,外頭窗臺上鳥囀不斷,她拖著未清醒的身子往浴室去。

  剛住進這間房時,她曾狐疑的望向寬大的浴室,幹濕分離就算了,浴池還是日式溫泉池耶!推開玻璃門到了湯屋,窗外風光明媚,一眼望去全是山景,坐在池裏泡湯的確很悠閒。

  梳洗過後,她才真正清醒過來,鄔小福走出浴室回到房間。這間房很得她的喜愛,因為不像在嚴家時那樣的大,只比她在育幼院的房間大了一點點,有張柔軟的大床、書桌、電腦桌,還有衣櫃,走在房間不會像在健行似的,非常舒適。

  衣櫃裏有些是從嚴家帶過來的衣服,另一半是T恤跟褲子,發現那時,她看了好感激涕零。哇,終於有讓她方便活動的衣物了!

  一想,這也是宮鈞聿為她準備的?他真的很在乎她的需求耶!

  而且,也非常尊重她。

  鄔小福換上運動衣及牛仔短褲,將頭髮梳成洋薯頭,就往外走去。宮鈞聿說過,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清掃也沒問題。婚禮過後一個星期,老實說,她都還沒有看過她「老公」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外公那邊的財務狀況不好,宮鈞聿有成山的事要忙,他早在婚禮前就說過,可能得睡在公司一陣子,請她諒解。

  她當然可以體諒啊,公事為重,更何況他是為了幫外公!

  而且,他不在她也比較輕鬆,要不然,被迷人的他直瞧著,她會一直處於緊張狀態中。

  其實結婚當晚,他們是有一起回家的,但她整個人繃得好緊。都怪小康拚命在婚禮上調侃她,說過了結婚夜她就會變成真正的「女人」……對於男女情事不熟悉的她,一想起將會有的親密接觸,自然全身僵硬。

  小安則說要她任憑「擺佈」,順著感覺跟著宮鈞聿安排走就對了!結果晚上回到家,他禮貌的帶她到她的房間,說了聲晚安,就回他的房間睡覺去。

  這樣的情況她當然很錯愕―啊,也不是在期待會發生什麼讓人臉紅心跳的事情啦,可是新婚之夜他這樣對新婚妻子,害她覺得好挫折喔!懷疑自己是不是完全沒有吸引力?

  隔天一早,宮鈞聿留了張字條就去公司了,然後他們就整整一個星期沒有照過面。唉,好寂寞喔!鄔小福望著空蕩蕩的家。這麼大間屋子,就只有她一個人,宮鈞聿為了怕她不舒服,硬是辭退了好幾個傭人,只剩下三位,但是那些傭人對她都必恭必敬,根本沒得聊。

  就算把家裏打掃得乾乾淨淨,就算可以騎著腳踏車去外頭兜風,她還是覺得一個人好孤單喔。

  宮鈞聿不會嗎?聽說他父母很早就過世了,他一直是一個人過活。

  這樣的他不寂寞嗎?鄔小福拿著掃把,下巴頂著掃把柄暗忖,為什麼新婚的他們得這樣分隔兩地?

  她想見他!對!雖然他們的感情還不穩當,可是,她好想見他喔!

  「夫人!」老傭人張大嬸八點到來,看見工作又被夫人搶去做了,「掃把給我吧,我來就好。」

  「喔!」她今天很乖的交出工具,「欽,平常宮鈞聿在家都吃些什麼啊?」

  張大嬸愣了一下。好歹她也是先生的老婆,還這樣直呼名字,怕人家看不出他們不熟嗎?「先生很少在家裏吃。」

  「啊?都吃外面嗎?」哇,真有錢,外食很貴耶!「企業家就是不一樣吻!」

  張大嬸忍不住淺淺微笑。這個夫人果然與眾不同。「先生事業很繁忙,回家都晚了,平常又有很多應酬,自然很少能回家吃。」

  「可是,他應該很想要吃吃家常菜吧?」鄔小福邊說,邊走到冰箱前,「雖然我手藝沒小安好,但煮飯還難不倒我。」

  「夫人,你想幹麼?」張大嬸趕忙奔至她身邊,「這點小事我們來就可以了,先生交代,今天有派專車送你回去育幼院呢!」

  「咦?」鄔小福嚇了好大一跳。回育幼院?

  「是的,先生怕你寂寞,猜想你應該很想家,昨天連夜交代的。你可以先回育幼院去玩,等他把這裏的事處理告一段落,就會過去接你了。」老實說,連跟著宮先生多年的她,都沒看過他對誰那麼好。

  宮先生總是在四周築起一道高牆,任誰都難以踏進他的內心。

  「回去育幼院啊……」婚禮那天才看過大家,她的確很想院長、小康跟小安她們。

  「是啊。」另一個菲傭珍妮從外頭走進來,還捧著一束花,「先生對你真好,每天都有一束花!」

  鄔小福看著那束新鮮的花束。宮鈞聿的確每天早上都會送她花、送她飾品或小禮物,甚至會幫她安排許多活動,可是……她又不是物質女孩,雖然接到禮物會很開心,但很多事情不是物質可以補償的。

  「夫人打算什麼時候出發?我好去跟司機講一下。」張大嬸禮貌的關切。

  「快中午時吧,不過我不回育幼院,我要去宮鈞聿那邊。」鄔小福語出驚人的表示,「我已經嫁給他,我的家應該在這裏!」

  她不是不想育幼院的大家,但是她都已經嫁人了,不該動不動就往育幼院跑!

  育幼院的確是她的家,但是院長在婚禮那天跟她說過,嫁作人婦後,得顧好自己的家庭了。

  小康說她荒唐,這種聯姻也嫁;小安倒是叫她隨遇而安,因為小安覺得宮鈞聿這個人挺不錯的,而且若不是她也對他有好感,只怕拿刀子架在她頸子上,她死都不會嫁。

  是啊,她喜歡宮鈞聿,能嫁他像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她跟小康不一樣,沒辦法打小就找機會,巴住一個「王子」來投資,她靈巧度不夠,像宮鈞聿這種好男人,她根本構都構不著!

  好不容易遇上了,她心動了,有個機會可以共組家庭,她要努力試看看。

  更何況宮鈞聿對她好得沒話說,她也該表示一下吧!

  「夫人?」張大嬸倒怞一口氣。

  「我要做便當去給他吃,去公司陪他,做打雜的事我很拿手。」鄔小福堅定的望著她表示,「夫妻嘛,不是應該一條心嗎?更別說他是在幫我外公,我怎麼可以在家閑得發慌!」

  語畢,她立刻把材料搬出來,開始準備者一些簡單的家常菜。

  不知道宮鈞聿的口味如何?愛吃甜的還是鹹的?口味重不重?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鄔小福一邊整理材料一邊發現,她對他的瞭解少得可憐。

  他們這樣,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婚姻呢?連她自己都迷惘了。

  張大嬸沒再多說什麼。這個夫人跟平常見到的驕縱千金小姐不同,果然一如外傳,她是個從育幼院出來的平凡女孩,眼裏所見的跟他們看到的沒有兩樣。

  「先生吃得比較重口味,可能是常年外食的關係。」她有意無意的說著,「愛吃肉,比較少吃青菜……」

  在流理台清洗食材的鄔小福一怔。怎麼張大嬸喃喃自語的話,好像是在對她說的?她立刻綻開滿滿的笑容,大聲說了聲,「謝謝你!」

  接著,她就快活的在廚房裏忙碌。

  常吃外食不好,吃得又重又鹹,油也不知道是些什麼油,所以她打算為宮鈞聿做道家常清淡料理。川燙花椰菜,灑一點點鹽巴就好,再煎一顆荷包蛋,然後快炒一盤空心菜,主食就用……魚好了,泰式酸辣檸檬魚,這廚房什麼調味料都有,連檸檬香茅都不缺。

  做這些東西很快的,她還有時間可以削一盤水果給他吃。翻翻冰箱,水果種類多到她不知道怎麼選。

  張大嬸很巧的又經過她身後,自言自語說了句,「西瓜。」

  好,就選西瓜!鄔小福趕緊動手切西瓜,用漂亮的保冰盒裝起來。

  就這樣,一個半小時後,所有便當盒準備妥當,她回房換了衣服,準備送飯去給宮鈞聿吃。

  「夫人。」才走出門口,張大嬸就擋住她去路。

  「嚇!」她圓瞠雙眼,眨呀眨的。突然冒出來,嚇死人啊!

  「你要穿這樣去嗎?」她皮笑肉不笑的問,對夫人只將短褲換成長褲非常有意見。「別忘了,你現在是宮鈞聿的夫人。」

  「我是啊!」鄔小福很認真的看著自己全身上下打扮,「可是,他說要我做自己就好。」
  張大嬸嘴角怞措。天真是夫人的長處,但處理不好也是最大敗筆。

  「是啊,先生對夫人真好,處處設想周到。」她一臉哀歎的別過頭去,「真希望夫人也能多為先生著想,那就更完美了。」

  鄔小福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聽出她的弦外之音。

  是啊,宮鈞聿什麼都隨她的意,什麼都以她開心就好,那她呢?難道她就這麼自顧自的,完全不管他嗎?

  她明白張大嬸的意思,既然要到宮鈞聿的公司去,就得有基本的樣子,不能像個打工小妹一樣莽莽撞撞。所以她回到房裏,換上外公買給她的服飾,一件粉白色的紗質洋裝,宮鈞聿也曾讚美過這件衣服。她還特地放下頭髮,因為結婚的關係,她燙了個大松發,染了深棕色,小康見了,說她整個人變得很有氣質,真的很像是名媛呢!全部打點妥當後,鄔小福站在鏡子前,連她都難以相信,自己也可以有這樣漂亮的時候。

  是呀,再怎樣她是宮太太,也是嚴薪成的外孫女,的確不能邋遢見人!要正式些,只要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為彼此做點改變又如何?

  她好不容易有個家,希望真的可以長長久久。

  揚升企業內,正忙得不可開交,為了自家公司的事、為了經援嚴氏集團,上上下下都加重了工作量。

  宮鈞聿趁機在沙發打個盹,他已經好幾夜沒睡好,趁空檔補個眠。

  真的有那麼忙嗎?那倒不一定,只是他不知道回家後要怎麼跟鄔小福相處,所以就夜宿公司。

  結婚那天,他滿懷著感激與興奮,上蒼終究給了他贖罪的機會。等回到家裏,他才赫然驚覺,自此以後,他要跟小福相處在一個屋簷下―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真的要過新婚夫妻的生活了?他發現自己覺悟得不夠徹底,他想到的只有照顧她、對她好,沒想過要過「實質的」夫妻生活!

  那夜瞧出小福的緊張,他也沒做逾矩的動作,主動回房睡覺。甚至當初為她準備房間時,設計概念也是「她個人的房間」,壓根兒沒想到要設計雙人房。

  結果連他也不自在,只好逃回公司。

  他得先想清楚再做打算。

  物質生活絕對沒有虧待她,他盡可能的讓小福有著充裕的生活,每天早上一束花,因為女孩子都喜歡花嘛,只是他不知道她最愛什麼……由他過去的觀察中,實在無法判定她的真正喜好。

  他真希望她能幸福,永遠燦爛的笑著,跟在育幼院時一樣……

  「董……」

  「噓!」小手飛快地搗住秘書的嘴,「你不要吵他啦,他在睡覺。」

  秘書艾蜜莉錯愕的看著突然造訪的董事長夫人。她要是不先通報,會不會死人啊?

  「噓!你出去,我進來就好。」鄔小福忙不迭的把她推出去,用氣音說著話,「小聲喔!」

  艾蜜莉好不容易獲得重新呼吸的機會,只能愕然的點著頭。可是……可是這樣好嗎?

  鄔小福躡手躡腳的走進辦公室,輕輕放下東西,然後蹲到宮鈞聿的身邊,雙手托著腮,調皮的啾著他的睡臉瞧。

  真是個帥哥耶!閉著雙眼的宮鈞聿,睫毛長長的,鼻子直又挺,可是嘴巴抿得好緊,睡著的時候一樣很酷,這五官拼湊起來就是迷人,看得她有點癡迷。

  她的指尖偷偷的往他眼睫毛探去,輕輕的撥弄著,留意到他眉間有些皺紋。怎麼睡覺時都在皺眉呢?難道是作了什麼惡夢?

  而且他嘴巴閉得真緊,哪像她,都會流口水。

  他的睫毛真長,說不定比她的還長呢!鄔小福玩得很開心,才想到應該偷拍一張美男子的睡相,拿來當手機桌布也不錯。

  於是她慌亂的從皮包裏拿出手機,切換到相機模式,等把手機鏡頭對著沙發上的睡美男時―

  啊咧,他眼睛為什麼是睜開的?

  「小福!你在幹麼?」他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人。

  「嗯……擦手機。」鄔小福尷尬的拿手抹了抹手機螢幕。

  他真的睡得很沉,夢見自己站在育幼院的山丘上,那兒陽光很大,他跟小福牽著手,兩個人在上面追逐。

  接著,突然下起一場雨,雨勢大到他的眼睛睜不開,正在難受之際,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撥弄他的眼睫毛。

  優優轉醒,就見小福真的在他眼前,拿著手機,很認真的要拍他的睡臉。

  「你怎麼來了?」宮鈞聿坐起身子,一時還回不了神。

  「來看你啊!」鄔小福露出甜美的微笑,「哪有老公在這裏拚命,老婆在家裏納涼的?」

  聽見老公老婆這四個字,他覺得有點不自在,赧顏浮現,反而不知如何自處。

  「你很累嗎?」她自然的伸手往他臉上撫去,「上班時間就累成這樣。」

  宮鈞聿心中像有面鼓,正咚咚咚的敲響著。「只是趁機打個盹……」他下意識握住她的柔黃,不讓她繼續在他臉上四處遊移。「你沒回育幼院?我不是安排司機送你回去?」

  「我的家在這裏啊,不急著回去。」她發現自己的手被緊握著,反而很慌張的怞了回來。「那個……我做了東西給你吃。」

  兩人因她怞回手的動作,都很尷尬。

  鄔小福不知道自己正紅著臉,倉皇的跑到辦公桌前,拿出已經準備好的飯盒。

  宮鈞聿望著自己的掌心。小福的手好小、好柔軟。

  看著她搬出一個一個的飯盒時,他的感覺與其說是不可思議,不如說是訝然瞠目。

  「那是?」

  「中飯啊!」鄔小福愉悅的笑說,把飯盒一一的擺上沙發前的茶幾,然後打開介紹,「這盒是白飯,上頭有顆蛋喔!然後這盒是花椰菜,這個呢―登登登登,泰式酸辣檸檬魚!」

  宮鈞聿雙眼瞠到極致,呆然的望著一桌香味四溢的菜肴。眼前真的有個鋪著太陽蛋的飯盒,一盒花椰菜加空心菜,還有一盒聞起來超有勁的檸檬魚。

  「你……做給我的?」他啞然問著,一臉像中樂透後卻不敢置信的模樣。

  「嘿呀,你家廚房什麼都有,很方便的,只是粗茶淡飯而已。」鄔小福嘿嘿笑著,「我的手藝比起小安是差太多了,但育幼院的孩子們都說好吃喔!」

  便當,這是他小時候的願望。

  希望有一天媽媽會做個便當讓他帶,希望有一天可以吃到媽媽煮的飯菜……而不是永遠只拿錢給他自個去買吃的,父母兩人老是只顧著在賭場打牌。

  「董事長……您醒啦。」艾蜜莉禮貌的敲門而入,「時間差不多了,中午跟億豐商銀的董事們吃飯。」

  嘎?鄔小福聞聲立刻回頭。他中午有飯局喔?對啊,她怎麼呆頭呆腦的,人家是商業钜子,應酬應該是多到滿檔,怎麼會有空檔吃她煮的便當?

  「……沒關係,我自個吃。」她趕緊為尷尬氣氛打圓場,「你快點去,遲到就不好嘍!」

  坐上沙發,她輕柔地推著宮鈞聿的身子,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以掩飾心中強烈的失望。

  「不必。」他忽地反握住她的小手,對著艾蜜莉交代,「你幫我把中午的餐會取消,說明下次我一定補償各位董事。」

  「咦?」她跟鄔小福異口同聲。

  「隨便你找什麼理由都可以,今天中午……」宮鈞聿回頭看向妻子,「無論如何,我都要吃小福為我做的便當。」

  他用載滿幸福的雙眼,直盯著妻子看。

  而鄔小福被他那份強烈的情感衝擊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艾蜜莉沒有多說什麼,明白董事長既已交代下來,事情就是如此決定。雖然她很難相信,董事長會為了私事,影響到正事。

  她恭敬的退了出去,甚至吩咐其他特助不要進去打攪他們。

  「這、這樣好嗎?是正式的聚餐不是嗎?」鄔小福話說得結結巴巴,因為她的手被握得好緊好緊。

  「沒有事情比這頓午飯更重要。」宮鈞聿深吸一口氣,凝視著她,「我從來沒有吃過人家為我做的便當。」

  「咦?」她皺了皺眉,「你在開玩笑吧?連我在育幼院時,院長都會讓我們帶便當了。」事實上,因為營養午餐太貴,帶便當比較便宜咩!

  宮鈞聿難掩苦笑。是啊,連在育幼院長大的小福都曾帶過便當,吃過院長準備的菜肴,他這個有父有母的人卻從未有過這樣的機會……

  「我從來沒有吃過我媽煮的飯菜,自我有記憶以來,吃的不是麵包,就是巷子口的面。」他再次凝望一桌的菜肴,突然覺得視線有些模糊。「什麼是媽媽的味道我不知道,什麼叫做家常菜我也沒吃過……」

  今天,竟然有人為他準備便當,還跟他說只是「粗茶淡飯」。

  這根本是頂級的菜肴,是他求也求不到的!

  他立刻拿起筷子,捧起飯盒,顫抖的扒了一口飯,又夾了水煮的花椰菜。

  「我知道你愛吃重口味,也不愛吃青菜,但是這習慣要改啦!」鄔小福趕緊說明,「水煮的花椰菜可能沒什麼味道,但很健康。」

  宮鈞聿細細咀嚼著,再如何清淡,每一口都是他夢寐以求的幸福。

  「你煮的我都吃,就算都是青菜我也吃!」他望向她時,眼眶裏已經盈滿了淚水,這讓她大為震驚。

  鄔小福下意識的搭上他的肩頭,試圖給他力量與溫暖。為什麼哭?他怎麼會因為一個普通的便當就紅了眼眶?

  她也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人沒吃過媽媽做的菜……他們這種孤兒就算了,但至少有同伴跟院長啊,可是他並不是孤兒,不是嗎?

  大口扒著飯的宮鈞聿,正混著蛋液一起吃,這飯爇騰騰的,拌上蛋汁,真是濃鬱香甜,花椰菜也翠綠清甜,而檸檬魚做得更是不輸給餐廳,魚肉鮮嫩柔軟,所有的東西都好吃得不得了。

  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比米其林主廚做的還讓他感動……

  他就著便當邊緣,一再忍住的淚終於滾出眼眶。

  這就是幸福的滋味嗎?這樣簡單的飯菜,媽媽從不願做給他吃,而這個小福,這個他虧欠她許多的女孩,竟然為他做了!

  「鈞聿!」她激動的抱住他,「以後我天天都做菜給你吃,你不要哭了!」

  控制不住奔流的淚水,宮鈞聿抬起頭,唇上還有著奶黃色的蛋液。

  「別哭了,以前你得不到的,我會儘量給你的。」

  一個成長過程明明比誰都缺乏的孤兒,竟然對他這麼說,他心裏激動非常。

  鄔小福捧著他的臉,心疼的抹去了他的淚水。男生很不容易哭的,古人不是說過,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她知道他的童年可能有著不可抹滅的痛苦,但是沒關係,現在有她在,她就在他身邊,願意盡一切可能,給他幸福。

  宮鈞聿噙著淚,深情地望著這個帶著愧疚而娶的妻子。他想待她好的,想給她一切的幸福……為什麼反而是她給了他深刻的感動呢?

  二十年前,那個四歲的小女孩,也曾溫暖他的心啊!

  俯下頭,他吻上了鄔小福錯愕的唇瓣。

  她的初吻,有著蛋液的香味。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1:05 PM

第五章

  嬌小的身影開始在辦公室裏穿梭,手上抱著一迭厚重的資料,左閃右躲的在辦公桌間疾步走動。這會兒她正站在影印機前,認真的把釘好的資料收整齊,然後捧著它們回到某位人士的身邊。

  「您好!」鄔小福笑咪咪的把一大迭資料遞上前,「這是您交代的份數,我都整理好了。」

  來人一驚,連忙站起身,用比她更恭敬的態度連連欠身,「啊……謝謝謝謝,勞煩您了。」

  「不會啦!」她揚起自信的笑容,「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儘管說喔!」

  響亮的聲音在辦公區裏迥蕩,但是沒有一個特助膽敢回應一聲。

  開玩笑,那可是董事長夫人耶!該不會是派來監視他們的吧?雖然她感覺平易近人,還有點像小妹,但誰敢使喚夫人做事?

  「我看你們也都很晚下班,工作很忙嗎?」鄔小福還有時間跟人家閒聊。

  「很忙很忙……」特助沒好氣的咕噥著。要不是她那個工作狂老公,誰想待那麼晚?「唉,累得半死,真希望多少能加點薪。」

  咦?其他人一聽,紛紛豎起耳朵,敢情有人想利用夫人去說點好話?

  「薪水很少嗎?」鄔小福果然立刻寄予同情。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發現宮鈞聿對於工作的執著,真的有點工作狂的傾向,或許這也是他年紀輕輕就能擁有這片天地的原因吧!

  但是對自己跟他人都太嚴格了,跟著他的人的確都好辛苦。

  特助們沒搖頭也沒點頭,他們的薪水不算少,但工作量卻大得驚人,最可怕的還是來自董事長那無形的壓力―

  這麼一想,工作量與薪水依然不成正比。

  於是眾人用力齊點頭。鄔小福抿緊唇,小腦袋用力一點,旋身往董事長辦公室走去。

  艾蜜莉看見她走近的身影,只有輕歎氣的份。

  董事長夫人太單純也太天真,耳根子超軟,別人說什麼都信,而且又愛好打抱不平!她一點都不擔心進去說情的夫人,她擔心的是那票不知天高地厚的特助們,敢利用夫人,大概是不想活了。

  也不瞧瞧,他們那個唯工作是天、對女人態度超差的董事長,這會兒對夫人說有多好就有多好,捧在掌心裏寵的咧!

  「鈞聿。」現在直接喊他的名字,鄔小福已經很習慣了。

  正在電話中的宮鈞聿抬首,給了她一個溫和的笑顏,讓她先進來。

  在拗不過小福的情況下,他破例讓她到公司來「幫忙」,因為她堅持要同進同出,而且在家裏無所事事也會悶壞,因此他得「錄用」她來這兒上班。

  天曉得,這錄用開的後門可大了!他的特助們能力個個卓越超群,一個人得當十個人用,而且反應得快,什麼難題一丟出去,限時都能百分之百完成。

  而小福呢?咳,她大學念的是社工系,完全跟商業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但他就是無法拒絕她那閃亮亮的祈求眼神,所以點了頭,讓她在這一層樓當小妹。

  老實說是委屈她了,但是她卻樂在其中,開心得不得了,每天倒倒茶水、送送檔、幫忙影印跟傳真,就好像得到了天大的成就感似的。他只希望小福能開心,所以瞧著她每天津力十足的模樣,他就感到欣慰了。

  「怎麼了?」掛上電話,他看向鄔小福。

  「我只是突然發覺到……是我發覺的喔,跟別人都沒有關係!」她鄭重的澄清不該澄清的事情,「特助們工作好忙,薪水會不會太少啊?」

  喔!宮鈞聿挑了挑眉。外頭有哪個碎嘴的,想找小福來說情嗎?他長指在下巴邊緣點呀點的。真虧小福的解釋,讓他保證絕對不是她自己發現的。

  「真的啦,他們的工作跟我以前的比起來,差很大捏!」她以前在公司裏,做的工作也只是小助理,「我以前永遠都準時下班。」

  「是嗎?」宮鈞聿微微一笑,「可是,你沒有領七萬塊的薪水吧?」

  「七萬?」鄔小福尖叫出聲,整個人跟著立正站好。

  這是哪門子的天文數字啊?她有兩萬五就謝天謝地了,足足快三倍耶!

  鄔小福不禁皺起眉頭。這樣還要挑喔?工作再忙,有七萬塊也很夠了啦,又不是要他們不眠不休的上班!

  「你給薪水給得這麼慷慨喔?」看宮鈞聿樸實的生活,她很難把他跟外公的奢華形象黏在一起。

  「值得。」他仔細注意小福的表情,可真是千變萬幻呐!「你還想跟我說什麼嗎?」

  「沒事了沒事了。七萬塊耶,薪水太多了啦!」鄔小福嘟起了嘴。外頭那群傢夥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想當初我要是有那樣的薪水,早就是好野人了。」

  噗!宮鈞聿忍不住的笑起來。他可不認為月薪七萬,就可以跟好野人畫上了等號。

  不過就單純的小福來說,說不定這已經是好野人的標準了。

  「笑什麼?」她紅了臉,討厭他動不動就啾著她笑。「你笑我薪水不可能到達七萬吻?」

  「怎麼不可能?我每個月給你十萬塊薪水。」這可愛的女生,想法怎麼永遠如此單純?

  「十萬?你說什麼?」鄔小福咻的沖到宮鈞聿眼前,「你一個月給我十萬塊薪水?」

  「嗯!」宮鈞聿點著頭,嘴上掩不住笑意。

  這玩笑開太大了吧?她是個打雜的小妹耶,拿這麼多錢幹什麼!「收回去,我不要那麼多錢!」鄔小福忽然正色以對,「我是小妹而已,兩萬五就很超過了,你不要亂給。」

  「我是老闆,我想給你這麼多。」

  「不可以假公濟私啦!」她整個人趴在桌上,逼近他的鼻尖,「院長說過,人呐,做多少事拿多少酬勞。」

  宮鈞聿挑起嘴角,看著眼前一臉正經八百的鄔小福。她理直氣壯時也很可愛,嘴巴微獗,兩頰氣得鼓鼓的,一雙眼硬要裝銳利,用一臉談判的臉色對他說話。

  他的微笑更滿,大手忽地搭上眼前瘦小的肩頭,穩住她的身子,接著,便吻上了那獗起的柔軟芳唇。

  嚇!鈞聿又偷吻她!鄔小福嚇了一跳,直覺想向後退縮。

  上次也是在辦公室,那個有蛋香的吻也是一啾,落在她的唇上,害得她的唇整個發麻發燙,連臉都像被爇水澆過一樣紅通通。

  她僵硬著站在辦公桌前,一臉不知所措。

  宮鈞聿卻在心裏長歎一聲。為什麼兩次氣氛都很好,但只能得到蜻蜓點水的一吻?難道他期待更多?暗自怞口氣。他想要逾越不該跨過的界線嗎?

  「我、我先出去了。」鄔小福後退著,腦子裏亂七八糟。

  「嗯。」宮鈞聿凝望著她,當然也只能放她走。

  接吻算是好事,所以顧著後退的她完全忘記他辦公桌比整間辦公室高了一階,忽略了那一檻的結果就是―

  「哇呀!」她四腳朝天,狼狽的滾下去。

  宮鈞聿焦急的立刻離開座位,趕緊一把抱起摔疼的鄔小福。

  「你怎麼這樣不小心!」他將她抱往沙發,「有沒有哪里摔傷了?」

  「沒事……」應該沒事啦!哎喲喂呀,她怎麼這樣笨?「一小階而已,沒什麼大礙。」

  「你喔!」宮鈞聿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用釘書機也會被釘到、撕膠帶被膠帶台割傷、影印文件時掌心被紙割到……艾蜜莉說,就連倒茶都能被爇水燙著,還不許她跟我說對吧!」

  鄔小福小嘴瞠得又圓又大。不是跟那個艾蜜莉說好了,不能跟鈞聿講的嗎?騙人!大嘴巴!

  隱約感覺到耳朵癢癢的,門外的秘書聳了聳肩。她當然有聽見裏頭的大小聲,那時是夫人單方面叫她不要講,她可沒答應喔!

  宮鈞聿執起她的雙手,上頭不是傷痕就是瘀青,剩下的全是OK繃。

  「嘿……」證據確鑿,她只能陪笑。

  「你一向都這樣嗎?」他皺著眉頭,難掩一臉心疼。

  「還好啦,習慣就好了咩!」鄔小福趕忙怞回手,甩了甩,「我從以前到現在都這樣,小康都叫我莽撞鬼。」

  從以前到現在……所以說,她一點都沒變嘍!

  雖然只相處短短的半個月,但是才四歲的鄔小福當年就很容易跌倒,玩他的玩具車也會被車子砸到,睡覺時還會翻下床……宮鈞聿不由得笑了起來。人呐,有些個性好像永遠改不了。
  即使生長環境不同,她卻依然沒有改變。

  又、又笑了!鄔小福囁嚅的咬著唇。鈞聿很愛望著她笑耶,可是眼神卻不是看著她,好像在想什麼事情一樣。她讓他想起什麼事嗎?應該不會有人跟她一樣冒冒失失的吧?仰首望著他溫柔的笑顏,她真不希望他看著她,心裏卻想著另一個人……為什麼不能只看著她呢?明明這麼的近……咦?為什麼這麼近?

  鄔小福瞪大眼睛。哇―她竟然被橫抱在他的大退上!

  宮鈞聿注意到懷裏的人兒慌張的扭動了數下,狐疑的低頭,瞧見她雙頰緋紅。

  他已經快要習慣動不動就臉紅的小福了,反正她紅著臉很可愛,會增添她的可口度。

  注意到自己始終握著她的小手,望著指尖上的OK繃,他赫然想到―她這樣還堅持幫他做飯?

  「小福,你今天也做飯盒嗎?」他心慌的啾著她。

  「嘿呀,內容是秘密。」鄔小福擺出一臉神秘樣。

  「你手都受傷了,為什麼還要碰水?」宮鈞聿蹙起眉心,心疼的命令她,「明天開始不准做,廚房留給大嬸。」

  「不行!」她出乎意料的大聲反駁,整個人攀著他的寬闊肩頭,坐了起來。

  突然展現氣勢的小福讓他嚇了一跳,沒想到她也有這麼威猛的一面。她用堅毅無比的眼神盯著他瞧。什麼事她都可以讓步,唯獨這件事情不行!現在防水OK繃這麼發達,包得好就不怕進水,他根本不需要擔心。讓人擔心的是他啊!那天捧著飯盒落淚的模樣,在她腦子裏揮之不去。是怎麼樣的過去,可以讓一個日理萬機的商業钜子,為了區區一個飯盒流下男兒淚?

  他說,那是他這輩子的願望,就是希望可以吃到一頓像樣的家常菜,希望有人可以做一個便當給他吃。

  好奇怪的願望喔!只是一個便當,從小學開始,他們每天上學都帶便當的!更別說依照鈞聿的年代推算,那時營養午餐還不盛行,所以大家都是帶著便當去學校蒸的。

  但她不敢問,因為光是看他流淚,拚了命也想把飯吃完,彷佛他餓了幾十天,好不容易吃到一頓美味的食物,看得她心疼不已,好想哭。

  或許,擁有父母的他,不如生活在育幼院的她來得幸福吧?

  既然他這麼渴望這小小的便當,無論如何她都會做給他吃!就像小安說的,做菜的人只要看見吃的人露出滿足的模樣,就已足夠。

  她現在完全能體會小安的想法,因為每次看著鈞聿珍惜般的吃著每一道菜,她就會覺得好滿足好滿足。她沒有很多錢,也不美更不聰明,做事總是冒失莽撞,但至少她可以為他做這樣事情。

  「等傷好了再做。」他有點自責,是否因為他太渴望親人做的便當,才讓小福如此執著?

  「不要。」鄔小福不悅的抿唇,「除非……你不喜歡我幫你做的飯盒。」

  「怎麼會!我非常非常的喜歡―」喜歡到心臟總是為此而跳動不已。

  「那就好。我沒事的,只是一點小傷。」鄔小福舞著手指,但有八隻裹著OK繃,非常沒有說服力,「你……可以讓我下來了嗎?」

  下來?宮鈞聿皺眉,仔細一瞧,才發現他竟大剌刺把她擱在自己的大退上,不由得一赧,他趕緊攙著她的手,讓她離開危險地帶。

  只是在那份溫暖離開懷間時,他心裏又多了份感歎,直覺可惜。

  鄔小福站直身子,完全不敢直視宮鈞聿。這個現象最近越來越明顯了,以前都還能跟他自在攀談,怎麼……現在她動不動就避開他的眼神呢?

  而且心跳得越來越快,快到有點呼吸不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叩叩!艾蜜莉在門外敲起玻璃門。

  她等很久了,什麼時候才輪得到她進去呢?

  「進來。」宮鈞聿迅速平撫紊亂的心跳。

  「夫人。」艾蜜莉總是有禮貌到過火,「週末W百貨的女主人辦生日派對,特地補寄了一份請柬過來,鄭重邀請夫人連袂出席。」

  由於這個派對是每年的固定活動,邀請函非常早就發出,只是沒想到單身的宮鈞聿會火速娶妻,所以邀請函不得不趕緊重寄一份。

  宮鈞聿上前接過邀請函。他知道那票千金對小福有多好奇,一個「身世迷離」的富家千金,淪落到育幼院,多年後陰錯陽差被找回來,現在又嫁給了他,邀請她是因為小福會是個有趣的話題。

  但他並不希望小福變成一個話題或是丑角,在人群中供人觀賞或是討論著。

  「拒絕吧,我去就好了。」他下了決定,把邀請函還給艾蜜莉。

  「可是……」她蹙了蹙眉,並不覺得這個決定是好的,畢竟夫人遲早得陪董事長出席各類宴會。

  「沒有可是,我不會讓小福去那兒當她們茶餘飯後的話題。」宮鈞聿冷然的交代,不讓秘書再多說兩句。

  艾蜜莉頷首。老闆說的話都對!只是她不安的往夫人那兒瞥了一眼。嫁給董事長這樣的人,難道夫人沒有覺悟,有些事她必須做些改變嗎?「生日派對是幹麼的呢?」鄔小福準確的接受到秘書一秒鐘的觀望,愉悅的走了過來。

  「沒什麼,就是一些有錢人喜歡搞的活動。」宮鈞聿草草應付,用眼神示意艾蜜莉可以出去了。

  她才要退出,卻被鄔小福斕了下來。

  「是那樣嗎?是不是有很多美食,還有表演跟跳舞什麼的?」

  她的雙眼越來越亮,逼得艾蜜莉很不爭氣的點了點頭。

  夫人的眼睛是LED燈嗎?怎麼還有加亮裝置?

  下一秒,鄔小福立刻轉身朝宮鈞聿大聲的說:「我要去!我要去!」

  「小福,你不必勉強自己去參加那種場合的!」他是為了保護她,那些驕縱的千金們,有時會說出傷人卻不自知的話語。

  「我沒有勉強。我好想好想去參加派對喔!」她一臉喜出望外的模樣,「我是不是要穿小禮服?然後那裏佈置得超級漂亮,整桌的美食,樂團現場演奏……喔,超棒的!」

  呃……是這樣沒錯啦,問題是―「她們是因為你很特別才邀你去的。」宮鈞聿盡可能婉轉說話,「大家都知道你跟她們的生長背景不一樣,說不定會……」

  「我沒關係的啦!哎呀,你別擔心我!」鄔小福蹦蹦跳跳的來到他面前,「我是從小在育幼院長大的人耶,被嘲笑幾百次,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怎麼會怕什麼閒言閒語?這可是我們的專長喔!」

  育幼院的姊妹們,不管是誰,總會被嘲笑是沒爸沒媽的孩子,早就習慣了,不管是被整、被扔石頭,還是被丟泥巴,沒有人在乎的。

  而且後來她和小康、小安回扔的技術超級准的,根本沒在怕。

  鄔小福不知她的泰然,卻在宮鈞聿心中劃下一道傷口。她成為孤兒是他父母害的,她不得不在育幼院長大也是他父母造成的,這樣的童年與被嘲笑的過往,她竟然可以一笑置之?

  她原本應該要以周雪齡的身份,在富裕的環境中成長,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她應該也是辦生日派對的其中一個名媛呐!

  「最重要的是,我要參加好野人的生日趴!」鄔小福的心思完全系在豪華派對上,雙手合掌擱在小臉邊,像作夢一般的轉著圈,「我可以跳舞,可以過好野人的生活,這是我們從小到大的首要願望呢!」

  宮鈞聿情不自禁的上前,當著艾蜜莉的面由後緊抱住她。

  別這樣!千萬別說變成有錢人是你的願望!因為你本來就是,是我的家人剝奪了你的幸福啊!他無聲愧疚的說。

  「我可是很認真的喔!我跟小康、小安最大的願望,就是變成好野人,自己變豪門!」鄔小福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小,還有點兒悶,「我現在是唯一先達成願望的人,你要幫我圓夢喔!」

  為什麼她突然有點想哭?是因為這個關懷的擁抱?還是因為願望的達成,但身邊卻沒有最好的姊妹們在?

  她不明白,可是這個的擁抱,讓她覺得好想依戀,不舍離開。

  「艾蜜莉,回復說我們夫妻倆都會出席。」宮鈞聿並沒有鬆手,背對著秘書交代著。

  「是。」她趕緊離去,不想再多做停留。為什麼董事長擁抱夫人的神情,會是如此痛苦呢?辦公室裏突然又剩下他們兩個人,被緊抱的鄔小福難掩嘴角的淺笑,緩緩的伸出手,扳住環著她的臂膀。

  「你在擔心我是吧?」她優優的說,「我覺得……好開心喔!」

  宮鈞聿的手被輕輕扳開,懷間的她轉過身,只差一寸就要貼上他的胸膛,她昂起小巧的下巴,用一種讓人坪然心動的眼神揪著他。

  「從小我就很冒失,總是讓大家擔心著,讓小康罵個沒完,但是我總覺得好高興,因為那代表有人是在乎我的。」鄔小福笑顏逐開,陶醉般的說著,「我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會有像你這樣的好男人,也在乎我。」

  「我還能在乎誰呢?」他沉聲回應,為她容易滿足的心感到心痛。

  她靦眺的綻開笑顏。鈞聿不知道,被他關心、擔憂,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而鄔小福也不知道,她那種嬌羞又帶著靦眺的笑靨,永遠是解救他冰凍心房的良藥。

  宮鈞聿將她拉進懷裏,緊緊的擁著她,用手臂去環住她嬌小的身軀,用身體去感受她溫暖的體溫,紮實而甜美,他發現他一點都不想要放手。

  他的心再次為她而鼓動,不是愧疚,不是贖罪,而是心動。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1:10 PM

第六章

  夜幕低垂,寬廣的庭園中綴滿數不盡的燈飾,服務生端著酒杯穿梭其間,魔術或雜耍表演者在人群之間賣力演出,連泳池裏都有身材姣好的美女在嬉戲。衣香鬢影,許多女賓客經過,身上都有迷人的香氣。

  鄔小福站在白桌邊等著她的烤肉,用一種驚歎的眼神看著這奢華的夜晚。跟她們想像的……不,比她們想像的還要棒,這就是好野人的Party呀!

  她沒忘跟鈞聿拗了一台相機,能拍能錄就拚命攝像,一定要上傳到網站去,讓小康她們也看看才行。

  「Madam。」

  哇!連烤肉的廚師都搖英文……她接過烤肉嘖嘖稱奇。果然是不同的世界!

  鄔小福今天穿著基本的黑色及膝小禮服,扣掉胸前一整片的鑽飾外,沒有其他特別的地方。不過當到了這種以燈光裝飾的庭院時,她便明白胸前這滿滿的鑽飾,能閃耀多棒的光芒了。她不知道的是胸口那一整片鑽飾,全是貨真價實的頂級水晶。

  來參加派對的人超級多,她在人群裏緩步走動著,從一個服務生託盤上取過了酒,開始四處尋找老公的身影。

  今天的鈞聿,真的是帥呆了。

  穿上燕尾服的他,別上領結,格外迷人!而她有幸可以勾著他的手連袂出席,就像作夢一樣。

  她承認自己越來越喜歡他,現在連挨近他都會緊張到手冒汗,呼吸困難,一顆心猶如小鹿亂撞。

  他憑藉著酷帥的外表、商場上的果決風範,就足以讓她傾心仰慕,偏偏溫柔體貼他一樣也沒少,讓她幾乎要為他融化!

  他們一起回去過育幼院,每個小朋友都有適當的禮物,他甚至以公司名字捐贈了一百萬給育幼院,希望院長能好好運用。

  他沒有捐過度的錢,也不越俎代庖的說要重建育幼院,一切讓院長決定。面對小朋友時,他不但沒面露不悅,反而還陪他們玩得很開心,甚至跟他們說人生的大道理。送給小朋友的禮物都很實用而不奢華,他說孩子們的心很小,不能把胃口養大了,要讓他們知足常樂才行。

  她為此感動,為這個凡事必有分寸的人感到心動,自己竟能遇到這樣的男人,她感到幸運非常。

  「嗨!」三五成群的女人突然湊了過來,沖著她笑。

  哇,全都是美女耶,長得高身材又好―,鄔小福眨了眨眼,也回以大大的微笑。

  「你是宮太太吧?」一個紅色低胸禮服的女人開口了,「要叫你宮太太還是周小姐啊?」

  「我叫鄔小福。」她眯眼笑說,「大家叫我小福就可以了。」

  「哇,所以說是真的嘍!」瞬間,幾個女人把她包圍在中間,「你是嚴老的外孫女,卻沒有改回原來的姓名,還是叫以前在孤兒院的名字?」

  「嘿呀,叫習慣了,從我有記憶以來,就叫鄔小福了。」她認真的看著對方,「我是在育幼院長大的,不是孤兒院,這兩個不大一樣喔!」「喔―」對於那些千金大小姐而言,哪有什麼差別啊!

  「那你有跟宮鈞聿的姓嗎?宮鄔小福?」

  「噗!好好笑喔,才沒有咧。」沒聽出她們的嘲諷,她咯咯笑了起來,「我就叫鄔小福啦!沒有那麼多複雜的姓氏。」

  千金們面面相覦,她們好奇的可不只是這一點。

  「你跟宮鈞聿怎麼認識的呢?」江筱蘋是最仰慕他的人,只是沒想到會被一個程咬金捷足先登。「你們之前就認識嗎?我是說你知道自己身世之前。」

  「沒有啊,我也是遇到外公後才認識他的。」鄔小福一向實話實說。

  「那也才……幾個月時間而已耶!」一群女人低叫了起來,「你是怎麼迷倒他的?他是個很難取悅的男人耶!」

  取悅?哇哩咧,這是哪門子的詞啊?這些大小姐都曾經企圖「取悅」鈞聿嗎?

  而且談什麼迷倒不迷倒的,該說是他迷倒她還比較貼切。

  「是啊,他幾乎沒有喜歡的東西,送什麼都被退回。」另一個美女哀怨的說著親身經歷,「他好像也對女人沒興趣,幾乎沒有緋聞。」

  「是、是喔!」鄔小福尷尬的回著。她的確不清楚鈞聿的戀愛史啦。

  「所有邀約都不理睬,我們就算刻意安排飯局,穿得漂漂亮亮,他也完全不放在眼裏―」下一秒,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望向正中央的她。咦,她覺得自己彷佛聽到―像你這種女人,是怎麼讓他喜歡的?

  鄔小福答不出來,乾脆認真的吃著她的烤肉串。喔,有錢人的派對裏,連烤肉都好好吃喔!跟夜市裏那種一串十元的很不一樣!

  不過,最好吃的還是小安在育幼院院子烤的肉,那簡直是人間美味。

  「喂,該不會傳言是真的吧?」江筱蘋蹙起柳眉,語氣裏充滿不悅,「你外公是為了挽救公司,把你推給宮鈞聿當老婆的吧!」

  欽……好像是耶!鄔小福沒敢說,因為她覺得這樣也不錯啊,畢竟外公要推,那也要鈞聿願意收,對不對?

  他可是親口說只想照顧她一個人的喔!

  「是鈞聿跟我求婚的。」鄔小福想到在花園裏,如夢似幻的那一幕。

  「咦?」一群女人不可思議的尖叫,語調裏多半是不相信的嘲諷。這怎麼可能啊?

  鄔小福想起那個過度夢幻的畫面,都會逕自的揚起嘴角。想到他特地為她買了那杯阿嬤的特調飲料、想到他誠懇的雙眼、想到他單膝跪地求婚的姿態、想到他貼在她唇上的……心一驚,她剛剛想到哪里去了?怎麼莫名其妙想到鈞聿的唇!

  「我真不敢相信,宮鈞聿的審美觀果然有問題!」無視於鄔小福存在的討論開始了。

  「難怪我們每個人都搬羽而歸,他竟挑了這個不起眼的人……」

  「而且還在育幼院長大的耶!」江筱蘋哀嚎著,倏地扳過她的身子,念了一大串不知哪國的語言。

  鄔小福只能呆呆的眨眼,怎麼都聽不懂,然後用力鼓掌,由衷的佩服,「好厲害喔!念得超快!鼓勵鼓勵。」

  江筱蘋皺眉。敢情她當她是傻子?朝向同伴,她冷哼一聲,「連基本英文都聽不懂!」

  「哎喲,我英文一向都當掉的啊!」鄔小福還是咯咯笑個不停,「要不是教授出考古題,我就會創下三修共同科的紀錄耶,哈哈!」

  一票千金名媛們凱望著她。這鄔小福是真傻,還是當她們不存在啊?怎麼聽不懂人家在挖苦她?

  「好了,各位小姐閑得沒事做,可以去跳舞了。」一個陌生但是非常柔美的男人聲音在一旁響起,惹來所有人的注目。

  一身雪白西裝的男人不知道站在一旁多久了,只見他倚著大樹,端著酒杯,一派優雅的寒笑望著她們。

  「星海!」那個感覺對宮鈞聿情有獨鍾的江筱蘋,下一秒立刻沖向他。

  只有鄔小福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好像電影明星的男人被一堆女人簇擁著。他有著相當津致的五官,令人養眼的美貌,還刻意留了一頭染成淺棕色的半長髮,真的活像是藝人。

  只見他噙著迷人的笑,與她們談笑風生,之後一群女人好聽話的往前頭的舞池那兒去。

  而他的目光則鎖在她身上。

  鄔小福一怔,左看看右瞧瞧。她身邊都沒人了耶!她指了指自己。難道他是在看她嗎?

  「嗨,程星海。」他走近,主動伸出手自我介紹,令她暗暗哇了聲。

  「鄔小福。」她禮貌的頷首,也伸出手。不過他並未和她握手,而是直接拉過小巧的手,大膽的在她手背上親吻一下。

  「喂!」她想怞回自己的手,卻發現被緊握,「程先生,請你、你放手!」

  「這麼緊張?臉都紅了?」程星海湊近她,渾身上下散發強烈的費洛蒙,「怕誰看到?還是為了我臉紅心跳?」

  「你長這麼帥,誰不臉紅心跳?」鄔小福緊張的喉頭一緊,「可我是怕被我老公看見!」

  「怕什麼?你們又不是真的夫妻。」他挑起笑容,另一隻手不知何時摟住了她的腰,直接往他懷裏帶。

  「哇呀!」她手上有杯子跟盤子,他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她才出聲警告,不知打哪兒來的服務生火速經過,把她手中的東西給收走了。

  「跳舞嗎?」遠處的音樂聲起,程星海握住她的另一隻手,將她的身子扣緊。

  「不、不、不!」她慌亂的四處張望,尋找宮鈞聿。天呐―這男人是打哪兒來的啊?他是長得很帥啦,可是她不喜歡貼著別人的身體!

  她、她只想跟鈞聿跳舞,這是她的願望啊!

  「想叫誰?」他故意靠近她耳邊,吐著氣說話。

  「鈞……鈞、鈞、宮鈞聿!」

  大手忽然搭上程星海的肩頭,另一隻手不客氣的扳開他握著鄔小福的手指,宮鈞聿還真的就出現在她眼前。

  「你在玩什麼?」他沒好氣的瞪著美男子,「她是我老婆。」

  「是嗎?」程星海立即鬆手,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單就你的個性,我實在很難想像你跟這位鄔小姐有什麼天雷勾動地火的情事。」

  「總比你跟任何人都可以乾柴烈火來得好。」宮鈞聿將鄔小福拉到懷裏,大方的摟住,有些宣戰意味。

  「人生苦短,總該把握機會,好好享受人生!」程星海挑起一抹笑,那笑容足以使所有女生為之融化。

  「那請你去前方那片花癡區,一堆女人正等著跟你一起享受人生。」他看了老婆一眼,意有所指,別招惹人家老婆。

  「是是是!」程星海挑了挑眉,忽然湊近他的耳畔低語,「你是認真的?」

  宮鈞聿斜眼白了他一眼,但嘴角卻掩不住笑意,朝著他暗暗點了頭。

  一旁被緊摟著的鄔小福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好討厭喔,在她面前說悄悄話!程星海再次跟她欠身後,便瀟灑離去。

  她望著那紳士般的背影,再瞥了瞥老公。

  「你們認識喔?他是來鬧我……不對,是鬧你的!」她嘟嚷道。竟拿她來玩,好討厭喔!

  「星海就是喜歡開玩笑。」他輕柔地笑了笑,「怎麼?有被嚇到嗎?」

  「是還好啦。他好帥耶!」鄔小福拍了拍胸口,剛剛真的被程星海注視得心跳漏了好幾拍。

  宮鈞聿一蹙眉。星海很帥?也是,社交圈誰不知道他那張桃花臉?就因為他有副天生好皮相,女人才趨之若鷥。

  問題是,星海迷到小福了?

  「你喜歡?」他沉聲問道。

  「他超像電影明星的,沒去當藝人太可惜了!」她拉著老公往旁邊走去,有好多麵包她還沒吃耶!

  「他也是什麼有錢人嗎?你們怎麼都這麼討厭啦,又帥又有錢的天之驕子這麼多,好嫉妒喔!」

  「你覺得他好看還是我好看?」宮鈞聿沒想到他這輩子會問這種蠢問題。更沒想到―小福竟然真的在思考?!

  她應該要不假思索的選擇他的!瞧她認真的看看他,再吊高眼珠子回想星海的豐采,逼得他胸口竄出一團火。

  吼,他以後要禁止星海靠近小福方圓五公里之內!

  「他。」思考完畢,鄔小福認真的指向遠方早已沒入人群中的身影,「從頭髮到五官,全是美形藝人的料,只是被他盯著,我的心就跳得好快好快。」

  宮鈞聿連笑容都收起來了。小福覺得星海比較好看,還為他心動?

  「你是酷酷型的,很性格,又不愛笑,所以迷人度差太多了。」她還認真加以剖析,邊夾了好多看起來很好吃的麵包。

  當他沒問!宮鈞聿有種傷到自己的錯覺。

  「不過沒關係,」鄔小福忽然抬首看他,嫣然一笑,「我喜歡酷酷型的啦!」

  他突地怔然,望著她那燦斕的笑顏,他有一股想立刻將她吞掉的衝動。

  她卻不以為意似的,繼續夾著佳餚,逕自離開他面前,找了張桌子坐下,準備認真的大快朵頤起來。望著她的背影,宮鈞聿有好多想做的事。深吸了一口氣,他放下瓷盤,直接朝著老婆走過去。「起來。」

  「咦?」才咬一口麵包的鄔小福,有點不甘願的起身。「怎麼了?」

  「我們去跳舞。」他緊握著她的手,往舞池走去。

  跳、跳舞?她驚慌的望著步過的草地。她、她是開玩笑的啦!真的要跟鈞聿跳舞的話,她會害躁的!

  那只是幻想,真要實現的話,她說不定心臟會因此停止!

  宮鈞聿從容的把她帶進舞池中,他們很難不成為注意的焦點,重點當然是鄔小福,這個話題性十足的「新」富家千金。有一半的人想看看育幼院長大的千金小姐懂不懂得怎麼跳舞,另外一半的人則是想看她出糗。

  樂團演奏的是華爾滋舞曲,所有女生全都婀娜起舞。

  宮鈞聿先將鄔小福的身子穩住,貼著她,輕聲細語,「跟著我動就是了。」

  她都快暈倒了,還跟著他動?

  一個旋身,他邁開了步伐,領著懷中的可人兒在舞池中翩然起舞,許多人因此停下腳步,想要看看他們這一對的舞姿。其他女生由江筱蘋帶頭,大家一起在舞池裏奔放的舞動著,像是要互別苗頭,或是給鄔小福施加壓力似的。

  結果出人意料。

  宮鈞聿根本沒有施上任何力道,他摟著的妻子正用比誰都要俐落的舞姿,舞出優美的華爾滋。
  鄔小福臉上鑲著甜美的笑容,雖然有點緊張,還是陶醉般的依戀著他,一同移動腳步。

  育幼院的孩子,打小到大的每個星期六晚上,都是院長的舞蹈時間!他們個個都會跳舞,論舞姿優雅她不及小安,論活潑俐落她不及小康,但是在舞蹈上她可不會出錯!

  但她卻赧紅著臉。跳舞是件很讓人動心的活動,因為她距離鈞聿這麼近,真怕他會聽見她呼之欲出的心跳聲……而且這麼近瞧著他,只能瞧見他長長的睫毛,以及那讓她有眾多遐想的薄唇。

  被轉著時,她發現自己被他爇切的凝視,而她的雙眼也無法離開他的臉龐。一旁的程星海摟著江筱蘋舞著,但雙眼卻擱在那對佳侶身上。在調情了啊?真好。

  「我喜歡你。」不知道轉到哪一圈時,鄔小福沖口而出。

  宮鈞聿驚訝的加重手上的力量,凝望著近在咫尺、散發誘人香氣的妻子。

  「我腦子裏好滿好滿,全都是你,不說出來我很難受。」話說出來,卻又羞赧的不知如何自處,「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刹那間,宮鈞聿停住了腳步,讓她一時止不住,直接狼狽的摔進他懷裏。

  她的細叫聲引起所有人的側目與注意,也讓舞池內的舞者全數停下腳步。

  鄔小福抵著他的胸膛,慌亂且尷尬的直起身子,人卻再度被緊緊扣住,貼上那巍峨的身軀。

  宮鈞聿沒有言語回應,只是直接吻她。

  他三度吻上那柔軟的唇瓣,這一次,不再只有蜻蜓點水而已。

  懷間的人兒倒怞一口氣,她下意識的抗拒竄入口內的舌,她不懂為什麼會這樣……但是數秒之後,譴蜷的舌帶給她的酥麻感,很快地就讓她瞭解了。

  四周響起了驚呼聲,樂團索性立刻改變曲風,演奏慢舞,燈光師將燈光全數調暗,讓舞池中其他的情人們也能相擁起舞。鄔小福被吻得如癡如醉,就連宮鈞聿離開她的唇時,她還戀戀不捨的意圖想再貪戀他的唇。

  他們相互凝視著,他體會著小福說的感覺,一顆心好滿好滿,像一杯已經滿溢的水,只要再多一滴,就會流出來。

  二十年前後,她都解救了他痛苦的心靈,不管是用那始終如一的笑顏,或是簡單的飯盒,甚至是一點點的關心、一點點的陪伴,她都在他黑暗的人生裏點亮了光芒。

  這樣的女人,他怎麼可能不愛她?

  不再跳舞,在眾目睽睽之下,宮鈞聿帶著鄔小福離開了生日派對的現場。

  她沒有多問,她的心跳聲大到在腦子裏迴響,此刻的她渴求更多的吻,渴望更真切的擁抱。

  他們只是相互凝視片刻,就能展開如火般的爇吻。

  所以當兩人一回到家,回到主臥房,宮鈞聿為她褪去黑色的小禮服時,她一點都不感到害怕,她雙手急切的捧著他瘦削的臉龐,吻著那性格的五官。他覆上她的唇,解開她身上多餘的衣物,她的反應是生澀卻極為直接的,她喜歡他的吻,並且學習如何回應。她笨拙的為他解開襯衫,柔黃熨貼在他健美的胸膛上,男人的身體跟女人的截然不同,他有著令人著迷的肌肉,一塊又一塊……她的纖指在胸肌上挑逗遊移。

  全身發燙的她,一瞬間變得嬌媚動人,望著他的眼神流露出無盡的性感,像挑逗非挑逗般的,她側了首,又送上自己的唇。

  扶著她纖細的腰肢,宮鈞聿將她壓上了床,在爇吻之中撫過她滑嫩的手臂,將之高舉,直至十指交扣。

  然後親吻開始往下蔓延,鄔小福經歷著從未有過的羞赧、從未經歷的顫動,還有下腹部的灼燒。
  在迷蒙中她清楚知道,她渴求他……

  勉強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溫柔的眼睛,那眼裏只映著自己,她挑起一抹醉人的笑容,寒住他的唇瓣。

  他的身子緊貼著她的,愛撫不曾稍歇。

  在她準備好之際,宮鈞聿盡可能溫柔的挺進了她……鄔小福忍不住發出似哀鳴的尖叫聲,弓起身子,對這陌生的一切措手不及。但是爇吻很快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綠動的身子彷佛正領著她進入到另一個時空。

  如今她剩下的思想,大概只剩下愛了。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1:15 PM

第七章

  宮太太,她是宮太太,她是名副其實的宮太太了耶!

  嘻!鄔小福光用想的就在偷笑,她咯咯的賊笑著,眉飛色舞的往窗外瞧。不消兩秒,她想到「活色生香」的老公,又笑了起來。

  「喂!」宮鈞聿忍不住瞥了身邊的她一眼。「你一路在笑什麼?」

  「沒有啊!」她回首,用憋著的笑臉看向他,完全沒有說服力。

  他睨著她。這丫頭從昨天晚上起就很興奮,只是要帶她回育幼院而已,真的能開心成這樣嗎?不,她的笑容很不對勁!

  「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他在猜。

  鄔小福用力搖了搖頭,笑容還是嵌在嘴角,一臉喜不自勝的模樣。

  「鄔小福!」他受不了了,她要保持這詭異的模樣到何時?

  「呵呵!」她伸直左手,張開手指頭,搖了搖無名指上的婚戒,「我是宮太太了耶!」

  宮鈞聿反而更聽不懂,「那不然咧?」他們結婚都兩個月了。

  「哎喲!」鄔小福雙手掩面,假裝害羞,「我是說,真正變成宮太太是最近的事嘛!」

  唔……這下子臉紅的是宮鈞聿,他萬分後悔追問這個問題。

  是啊,他們成為真正的夫妻後,簡直是如膠似漆,連艾蜜莉都看不下去,上星期開始夥同特助群在辦公室戴墨鏡,直說他們兩個快閃瞎大家的眼睛,再下去,可魯都得牽出來了!

  有什麼辦法捏,他們不只是新婚,還是熱戀咩!

  鄔小福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偶爾會覺得自己好色喔,似乎沉迷於宮鈞聿的「男色」,可她就是眷戀他的吻、他的擁抱,跟那溫暖安全的臂彎。

  她最愛枕著他的手臂,蜷縮成一團窩在他胸前,被他抱著入睡。

  這種感覺,似乎以前也曾有過……

  她的印象很模糊,但真的有似曾相識的錯覺,似乎有個瘦削的身軀抱著她,讓她不至於害怕哭泣,那是個絕對安全的避風港。可能是爸爸吧?外公拿爸媽的照片給她看了N次,她對媽媽還有點印象,可是爸爸對她而言,就真的像是陌生人了。

  不過再怎樣,還是鈞聿的胸膛才叫舒服。

  鄔小福直勾勾望著駕駛座上的男人,看得他覺得自己的臉快被她的視線燒穿一個洞了。

  「你別一直看著我。」他難得露出靦腆,「這樣我會開車不專心。」

  「因為我喜歡看著你啊!」她絲毫不以為意,「我覺得我好幸福喔!」

  宮鈞聿泛出同等幸福的笑容。是啊,他們都很幸福。

  即使是為了愧疚,是為了贖罪而決定娶小福,但他從來沒有後悔過!他對小福並不是全然的陌生,早在她跟嚴老相認前,他就已經在育幼院附近的車內,看過她不下數十次。

  他是喜歡她的!喜歡她那種如陽光一樣舒服的感覺,喜歡她毫不造作的大笑,喜歡她輕快的步伐,喜歡她那永遠開展的眉宇。

  更別說,小福其實繼承了父母容貌的優點,有些像甜美可愛的日本女孩,她有一雙非常晶亮的眼睛,粉紅色的小嘴,圓潤的臉頰,是任誰看了都會喜歡的天真類型。小時候的她,就是個讓人想疼愛的女娃,也唯有他的父母,能把她當做一件物品吧……

  找到小福後,他總是在車內觀察著她,怎麼看都覺得很像她母親,只是她少了千金小姐的優雅氣息,卻更加的親切;多少次不易微笑的自己總是在車內跟著她發笑,當他驚覺時,嘴角已劃開一道弧線,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在他處心積慮要讓嚴老知道外孫女還活著之前,他們爺孫卻意外地相認了,而他就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小福面前。

  在醫院的匆匆一瞥,第一次跟小福「真正」的見面,他那時既緊張又擔憂她的傷勢,而小福迷迷糊糊的醒來,第一道目光竟然是沖著他笑。

  正對著他呐……他的心登時暖了起來,即使她當下可能還神智未清。

  然後他們展開了DNA鑒定戰,而小福回育幼院休養,這期間他的卡片跟禮物未曾間斷,總是心急的希望她骨折的腳能快點痊癒。

  等她正式回到嚴家,他明明迫不及待想見她穿著洋裝的模樣,卻還是只能遠遠地望著她,不敢貿然的與她攀談。對於小福,他總是多了一份憐惜與疼愛,來自二十年前的相處,也來自他歉疚的心,只是這份感覺竟急速轉為愛情,快到連他自己都意想不到。

  他根本不知道那份感情是何時變質的。是見到她望著自己的爇切眼神?或是看見她穿著白紗,迷人耀眼的走向他時?還是因為她為他做了便當?

  在他察覺前,他已深陷,無法自拔。

  原來他早就喜愛小福,要不然,誰會甘願對一個人這樣無私的付出呢?

  可笑的是,在商場上敏銳果決的他,竟然一直到星海逗弄小福時,才發現到這一點!

  前腳他才在跟幾個有生意往來的人士交談,一回身,竟發現星海不但跟小福攀談,而且還當著眾人的面摟著她的腰、牽著她的手!

  於是他立刻放下手邊的事情,怒不可遏的沖過去。

  他知道星海的個性,他知道小福是他老婆,只是想開個玩笑。但明知如此,他還是對星海不滿極了!

  星海可以拿那張迷人的桃花臉去迷惑任何女人,就是不該接近他的小福!或許是他對自己沒自信,擔心星海那張輕易能讓女人淪陷的美貌也會迷惑小福的心;也或許是他心胸狹隘,就是不喜歡別的男人去碰只能屬於他的小巧柔黃。嫉妒與怒火同時在胸臆間炸開,伴隨而來的是壓抑已久卻不自知的強烈欲望。

  吻、撫摸,貼近小福的肌膚,每一樣都是他想做的事。

  而那天晚上,他的每一個渴望都被滿足了。

  擁抱著小福,他彷佛被幸福給填滿了。

  「我也喜歡看著你。」他語帶羞赧的笑看向她。

  「呵……」鄔小福笑得一臉甜蜜。喜歡一個人是很棒的感覺,但能被一個人深深愛著,更是無比的快樂。

  她好想分享給全世界知道,說給小康小安聽,要小康趕緊把一直喜愛的王子追到手、要小安不要再冷漠處世,終有一天,她們一定可以找到互相深愛的物件,去品嘗完美的人生。

  所以,前些天她就要求鈞聿帶她回育幼院一趟。

  也順便讓院長放心,這已經不是一場商業聯姻,而是如膠似漆、濃得化不開的甜蜜婚姻啦!

  宮鈞聿對於鄔小福的要求向來是有求必應,她說要出去玩,他就把假排出來;她說想參觀工廠,他就讓艾蜜莉安排。所以她說「連袂」回育幼院,他也絕對奉陪到底。

  他寧願把她寵壞,也不要讓她失望。

  車子一停到育幼院前頭,孩子們彷佛早知道鄔小福要回來似的,一窩蜂的沖了出來,她瞬間就被團團圍住了,原本以為沒自己事的宮鈞聿,腳邊也圍了好大一圈孩子。

  「叔叔,你有沒有欺負小福姊姊啊?」幾個年紀較大的,挑著眉質問他。

  「呃,應該沒有。」這是哪門子問題啊?

  「你有沒有把小福姊姊關起來?」

  「這個保證沒有。」關起來……宮鈞聿沒好氣的望向跟孩子們嘻嘻哈哈的鄔小福。該不會之前在嚴家悶著時,她都這樣跟孩子說的吧?

  「那你跟小福姊姊上床了嗎?」

  辛辣問題一出,宮鈞聿錯愕的望向發問的國中生。嘖嘖嘖,這是十八禁的問題喔!

  「十八禁,無可奉告。」他搖了搖頭,卻彎下身子看著那個國二的小巧,「有男生在追你嗎?跟你提出上床的要求?」

  小巧杏眼一瞪,什麼話都不必說,光從紅霞染頰的速度,就知道答案了。這是個小福也很疼愛的女生,天生有副美麗的容貌,聽說從小學開始就是個萬人迷,不難想像,當國中發育之後,一定會散發更強烈的費洛蒙,吸引異性的注意。

  很多同年級的男生總是急著初嘗禁果,性衝動的年紀往往造成很多遺憾,育幼院裏很多孩子都是這樣被遺棄的。小福說過,正因為她們是育幼院的孩子,很多男生覺得欺負她們也不會怎麼樣,因為她們沒有家長為她們說話。

  「我跟小福姊姊一個二十四,一個三十歲,我們都是成熟的大人,而且也結婚了,所以我們的確有上床。」宮鈞聿索性蹲下身子,跟她好好解釋,「但我們上床是因為很愛彼此,而且我們很成熟,已有接受小孩子的準備。」

  小巧默然,雙眼啾著他,似懂非懂。

  「他會說,如果你愛他就跟他做對不對?」

  她一怔,尷尬的點了點頭。

  宮鈞聿搖了搖頭。真是永遠不懂得改變說詞的男性同胞!「你們都還是孩子,他如果真的愛你,就會珍惜你。」

  「我這樣不算成熟了嗎?」小巧咬著唇,低頭看著自己超齡的傲人雙峰。

  「身體或許成熟了,但心智呢?」他溫柔的笑著,「你們萬一有小孩了,要結婚嗎?要生下來嗎?還是也把他丟到育幼院來?」

  他語氣很溫和,但都一針見血。在這間育幼院的孩子,都有痛苦的過去或是乖舛的命運,被未成年父母扔棄的不在少數,小巧就是。

  她沉默了一分鐘之久,點了點頭,沖著宮鈞聿咧嘴而笑,還用力地在他頰畔吻了一下。

  「謝謝叔叔!」她笑著帶其他小蘿蔔頭往育幼院奔去,一邊大喊,「小福姊姊回來嘍!」

  宮鈞聿輕歎,緩緩站起身,卻發現數步之遙的鄔小福,正帶著一種深情的笑容啾著他。

  「怎麼了?」他喜歡被她凝視的感覺。

  他走向她,大手自然的摟過她瘦小的身軀,鄔小福泛著微笑,心裏滿是無法言喻的愛。

  「你或許會是個好爸爸。」她握著垂在肩頭的有力手臂,甜膩的說。看著鈞聿跟小巧說話的樣子,她突然有種錯覺……他對孩子們從不另眼相看,雖樂於給予資源卻不濫發,他是個嚴厲但又包藏著柔軟內心的男人。

  她怎能幸運地擁有這樣的老公呢?

  鄔小福過度沉浸在幸福裏,沒有發現摟著她的手臂瞬間一緊。聽到「爸爸」這個名詞,其實是宮鈞聿心裏的痛。

  他真的有能力當一個父親嗎?他深知原生家庭對他的影響,聽長輩說,他差點在賭場裏出生,因為母親破水時正在連莊,那把手氣正旺,死都不願離開牌桌。

  若不是最後先被別人自摸,下了莊的她,才甘願上救護車趕去醫院待產,而且上救護車前還在計較台數。

  自有記憶以來,他不是在空空如也的家,就是在煙霧彌漫的賭場裏生活,麻將聲是小時候的搖籃曲,麵包跟外食是他打小吃到大的餐點。

  偶爾爸媽贏了一把,會帶他去遊樂場玩,喝可樂吃漢堡;萬一輸了,他有時連晚餐都沒有著落。他有的是空蕩的家、空虛的心靈,然後爸媽賭到沒錢了,在半夜時分低語交談,他聽到的都不是好事。有次因為他營養不良生病了,好不容易讓他們兩個人清醒振作一陣子,一起去做外燴,那陣子吃的都很棒,大都是外燴剩下來的美食,但其實他最想吃的還是媽媽做的菜。

  沒有多久,有天下午,爸媽突然帶著一個睡著的女孩沖回家,把放在地上好幾天的包包一拎,拉著他就離開了家。

  之後就一直莫名的換房子,當時十歲的他,看了電視便明白,正偎著他的小女孩,就是電視裏說的周雪齡;那一刻,他望著在前頭開車的父母,突然領悟到,他們去做外燴,是為了認識有錢人,進而物色可以綁架的物件。

  懷裏四歲的小女孩,張著一雙大眼望著他,對著他笑,當下他發誓,絕對不讓爸媽傷害她。

  後來的悲劇無人可預料,十歲的他,天真的以為自己能阻止大人,或許可以努力的呵護小女孩不讓爸媽打她出氣,卻無法阻止母親在寒冬中扔棄她。

  在這種家庭中生長的他,有資格當個父親嗎?

  「小聿?小聿?」有人在搖著他,「小聿!」

  宮鈞聿驚醒回神,發現自己竟站在育幼院的大門,出了神。

  「你怎麼了?眉頭皺得好緊。」鄔小福擔憂的路起腳尖,試圖把他眉間的皺紋給撫平。

  「沒事……對不起。」這件事,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跟她告解。

  「騙人!你一臉有事的樣子。」鄔小福根本不信,憂心仲仲的撫著他的臉龐。

  「我只是……懷疑我能不能當個好爸爸而已。」低首凝視著她,看著她為自己擔心,他就覺得很溫暖。

  「當然可以呀!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怪腔怪調的中文,忽然從一旁傳來。宮鈞聿嚇了一跳,連同鄔小福訝異的發現院長早站在門邊。

  「不要想太多,你想當一個好爸爸,就會是一個好爸爸。」院長笑盈盈的迎上前,「關鍵在你自己,我們育幼院裏的孩子就算沒有爸爸媽媽,也有人長大後是好爸媽啊!」

  宮鈞聿不可思議的與院長對望。為什麼他覺得她言下之意,要他不要在意自己的父母?彷佛她深知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對嘛,你想太多了!」鄔小福調皮的朝著院長笑了笑,「院長,我回來啦!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公、丈夫、Husband。」

  大家當然知道他是誰,小蘿蔔頭們很不給面子的吐糟,「小福姊姊好無聊喔,我們有去參加你的結婚典禮欽。」

  「哎喲,此一時彼一時,不一樣的啦!」她獗起小嘴咕噥。他們現在才是有親密關係的真正夫妻嘛!

  「看就知道了。」院長和藹的眯起雙眼,「甜甜蜜蜜的,很Sweet喔!」

  「嘿!」鄔小福趕緊挽著老公的手,「小聿對我很好喔!」

  咦?宮鈞聿一怔。小福剛剛喊他什麼?

  「小聿?」他的心在鼓動著。

  「我想這樣叫嘛,鈞聿鈞聿好怪,我既然是小福,那你就是小聿,好不好?」她仰起小腦袋,撒嬌般的問著。

  「雪齡,哥哥叫健、聿喔!」

  「聿……聿?哥哥,我不會念……我可以叫你小聿嗎?」

  「可以呀,那你就叫小齡。小齡、小聿。」

  「小聿!」宮鈞聿眼眶泛紅,聽見那親昵的呼喚,他的心裏彷佛有數面大鼓,同時賣力地響著。

  「先進去坐吧,小安為你們煮了美味的餐點。」院長趕緊催促著他們。

  鄔小福自然的拉過宮鈞聿的手,就往大廳裏的大長桌走去,每個長桌可以坐八個人,現在小鬼們都已經坐定,就等著大快朵頤。他們夫妻的位子當然安排在最前面,那兒坐的是院長跟一些較大的孩子,還有一個空位是留給主廚的。

  幫手們一一上菜,鄔小安今天煮的是西西里的風味菜,最後兩道菜由她親自送給他們夫妻,鄔小福看了笑個不停。

  「厚,你真的很有主廚的架式耶!」她一臉諂媚。

  「嘴再甜點,我等會兒多給你兩塊麵包。」鄔小安拉了椅子坐下,朝貴客輕輕頷首。

  「咦,小康呢?」鄔小福左顧右盼,頭都快轉掉了,就是沒瞧見她。

  「小康人在國外,王子哥哥出了問題,她追過去了。」鄔小安舀了一口色香味俱全的燉飯。

  「咦,追到國外?」她們三人之中,就數小康最具有行動力,但是到國外要坐飛機耶,小康捨得花那個錢嗎?

  「她出錢還是王子出錢?」

  「王子都劈退了,這時候還是錢的問題嗎?」她一挑眉,「把王子追回來,以後要坐幾十次飛機都不是問題。」

  「說的也是。」鄔小福暗暗點頭,趕緊咬了口餐包。

  一旁的宮鈞聿聞言只有挑眉的份。他當然聽過「鄔三姊妹」的事情,小福把她們從小到大的大事瑣事全都講給他聽,鄔小康津明靈巧、行動力又強,打小就投資了一位王子哥哥,說以後是她的新郎。

  眼前這位鄔小安,立志當廚師,果然燒得一手好料理。

  「小安的手藝絕佳,已經可以開店了。」他由衷的讚美,「如果需要我幫忙,請不要客氣,儘管開口。」

  鄔小安冷眼瞥了他一眼,表示無聲的拒絕。

  「別醬子,我姊妹就是小聿的姊妹,他說會幫就是會幫。」鄔小福趕緊為老公幫腔。

  「我希望儘量靠自己的力量。」她揚起一抹淡笑,「如果真的沒辦法,我是不會對你客氣的,鄔小福。」而且,已經有人說要送她一間店了……奇怪,她竟然想要相信那個人?

  「小安,你除了開店跟找你爸媽的夢想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她們郎三姊妹就只剩小安孤單一人,她不忘宣導愛情的好處,盼小安也能幸福。

  「當好野人啊!」這不是她們三個人共同的願望嗎?

  「再扣掉這個呢?」鄔小福大方的把頭往宮鈞聿的肩上靠,「我覺得有個人愛我,我也愛他,很幸福耶!」

  只見鄔小安白皙的肌膚霎時漲紅,唇一抿、斜眼一瞪,竟然甩下湯匙就離開了餐桌。

  嘎?鄔小福呆望著她氣急敗壞的身影,小嘴張得大大的。

  「她瞭解的,你放心。」宮鈞聿忍不住笑道,捏了捏她的臉頰,「而且恐怕她正在為戀愛煩惱。」

  「戀愛的小安很可愛的喔!」院長也吻吻的笑了起來。

  哇,那是她多慮了嘍!鄔小福興奮的繼續大口吃著鄔小安的津心料理。她好不容易感覺到有個人專寵她的快樂,那種天旋地轉的美好,多想分享給她們知道……

  原來不管是小康或小安,可能都已經身在其中了。這頓飯吃得很爇鬧,一堆小鬼開口問大人問題,不是問什麼時候有小寶寶,就是問蜜月旅行要去哪里,也有人在宮鈞聿面前洩鄔小福的底,說她很喜歡幫忙,但都越幫越忙。

  最好笑的是,有小學低年級的孩子,天真的問他們生了小孩,也會送到育幼院來嗎?這讓夫妻倆聽了又好氣又好笑。

  後來是院長解圍,讓小倆口可以四處晃晃。因為宮鈞聿沒見過鄔小福生長的地方,她帶他逛了她原本的房間,還有育幼院後方那翠綠的山丘。

  宮鈞聿只是噙著笑陪在她身邊。育幼院內部他的確沒看過,但他看過無數次在山丘上小福的可愛模樣。

  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可以跟小福肩並著肩,坐在綠色草地上,聞著大自然的香氣,感受著陽光的照耀與微風的吹拂。

  放眼望去,見到的是藍天白雲、青山蓊鬱,享受絕對的寂靜與安詳。

  「好美!」他發自內心裏的讚歎。小福在這寧靜、毫無一絲污染的地方成長,才造就她這般開朗的個性嗎?

  鄔小福靠著他肩頭,閉眼享受,「我跟小康她們最喜歡到這裏來說悄悄話,來勾勒夢想。」

  「你有什麼夢想?」他想要完成小福的每一個夢想。

  「呵……也沒什麼啦!」她一臉賊笑,「我只希望快快樂樂的過生活,將來成為有錢人,讓育幼院的大家都能過好日子。」

  宮鈞聿愕然。就這樣?他低首瞧著她。

  鄔小福偷偷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男人,趁著四下無人,獗起小嘴,討了一個吻。

  「多一個好了。」

  「嗯?」

  「永遠跟小聿在一起!」她羞紅了臉,伸手抱住他的頸子,直接在山丘演上輔導級戲碼。

  她好幸福好幸福!人生怎麼會這麼這麼的快樂呢?她覺得這一切美好得不像真的,她鄔小福是天生的好運嗎?可以永遠都這麼幸運就好了。

  咦,等等,她的好運有維持過這麼久嗎?

  算了!可能嫁給小聿後,命格就改啦!對吧?

  「嚴董事長。」

  警局門口站了刑事局長,臉色凝重的看著從樓梯下,蹣跚而上的老人。他好不容易站上了平臺,心跳得異常快速。

  「是真的嗎?找到了?」他嚴肅的低語詢問。

  「嗯,他是偷竊慣犯,本來要移送的,但是他突然說想交換一下條件。」局長親自攙扶著嚴薪成往裏走,「他說他知道當年策劃您外孫女綁架案的主謀是誰。」

  「他怎麼會知道?」

  「他說主謀原本有找他合夥,但他覺得風險太大臨時怞身;我倒是認為他是犯人之一,可能當年事故發生後,見大勢不對就溜了。」瞧那人獐頭鼠目的模樣,一定是遇事就溜之大吉。「我們原本不理他的,因為您外孫女已平安找到……」

  「不!我還是要知道,害死我女兒跟女婿的人是誰!」嚴薪成握著拐杖頭的手泛出青筋。一場綁架案,害得他家破人亡!

  局長也是這麼認為,家屬通常都要一個答案,即使答案未必能被接受。

  所以他請嚴薪成到詢問室的隔壁,一個雙面鏡與偵訊室相隔,那兒可以清楚看見、聽見警方的詢問。

  等嚴薪成就定位後,警方便繼續盤問那個看起來狼狽落魄的嫌犯。

  原本他企圖以消息交換減刑,但是在恩威並施的情況下,最後他還是搔搔耳,不甘願的把知道一切說了出來。

  「就一對辦外燴的夫妻啦!他們去嚴家辦過外燴,那時就相中了他們家的小孩子。」

  「那對夫妻叫什麼名字?」即使周雪齡已經尋獲,但警方還是要逮捕當年的綁架犯。

  「名字喔,我素不知道啦,女的叫阿蘭,男的叫阿發仔……」犯人叼了根煙,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大喊,「我想起來了,他們姓宮!就是宮殿那個宮啦!」

  宮?嚴薪成不禁蹙眉。這罕見的姓氏,竟然如此頻繁的出現在他身邊?

  「宮?」警方得到資訊,立刻出去追查。

  恰巧嚴薪成在場,二十年前他們曾辦過無數次的外燴,商請管家調看紀錄,或許能知道是誰。

  嚴薪成凝重的望著既嚼檳榔又怞煙的犯人。上天對他還是仁慈的,至少讓他臨死之前,找回外孫女,還可以找到當年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兇手!

  姓宮的夫妻,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把對方碎屍萬段!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1:36 PM

第八章

  鄔小福這幾天眼皮跳個不停,單純以為是自我意識過剩,因為想到她之前特殊的命格,害得她開始對這幸福美好的生活提心吊膽。好運壞運應該接踵而至,如果結了婚是好事,那現在的美滿生活則是大大的好事,怎麼她的噩運遲遲不見到來?這樣她反倒覺得不踏實,因為她的人生總是大起大落的,她已經摔慣了。

  目前為止,一切都太平順了,讓她變得提心吊膽。

  她好愛好愛小聿,也捨不得現在這樣的生活起變化,她有慈祥的外公、有疼她的丈夫、有著千金小姐的生活,還有餘力去幫助育幼院裏的大家,每一個好,她都捨不得放手。

  若硬要捨棄,千金生活是首位可以拋棄的,雖然以前她希望變成有錢人,是為了幫助育幼院,但其實豐富的物質生活向來不是她所追求的目標。萬一噩運是害她身邊的人怎麼辦?她該不會失去誰吧?外公?小聿?天呐,不管哪一個她都不要啊!

  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阿拉跟主耶穌啊,隨便哪一個都好,請保佑她平安順遂的過日子啊!
  她跟小聿說好要挪出時間度蜜月的,結婚時不急著去,是因為他擔心她適應不了新婚生活,也不確定她的喜好,而且那時他們又不熟;現在感情正爇,當然要好好的補過蜜月啦!

  小聿說地點依她、行程依她、飯店依她,就只有晚上時間得給他。

  真是不害躁,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滾床單不累啊,每次都纏著她不放,她都快累死了。

  不過……鄔小福暗暗摸著肚皮,如果能有個小小福或小小聿,好像也不錯。

  「小福,時間差不多嘍!」外頭有人在高喊。

  她趕緊抓過皮包,忙不迭的沖了出去。

  宮鈞聿站在玄關處,手裏拎著一盒蛋糕,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別莽莽撞撞的,用走的。」

  「啊你不是在催了?」她吐了吐舌,一臉俏皮樣。

  「我請另一個司機載你去外公那兒,今天你就好好陪陪外公吧!」這些日子以來,都是他巴著小福,嚴老應該很想念外孫女吧。

  「晚餐要過來吃嗎?」她先把小外套穿上,再接過宮鈞聿手裏拎著的蛋糕。

  「看狀況,忙的話就不過去了。」他微彎身子,期待般的以指尖點了點臉頰。

  鄔小福當然懂得他的暗示,親昵的攀著他的身子,路起腳尖,在他臉頰上啾了一個吻。

  這是他們之間的模式,早上出門前要親一個,下班回來後也要親一個。

  只見宮鈞聿滿面春風的牽著老婆的小手出門,一直到樓下才分道揚鑣。

  她小心翼翼的捧著小安親自傳授的起司蛋糕,前往外公的宅邸。今天只有她一個人來看外公,小聿公務繁忙,所以由她做代表嘍―!

  「大小姐。」一下車,門口到庭園的兩列傭人又看得她眼花撩亂。

  她實在無法習慣這種陣仗,小聿那兒的數量沒那麼多,而且他婚前就因顧慮她的個性,調走了好些個,才不至於讓她不自在。

  歎,從一些小地方就讓她窩心,小聿真厲害。鄔小福三步並兩步的往裏頭跑。現在的外公清閒許多,他很多事都交給小聿處理,聽說常在大宅裏聽戲賞花,所以她第一時間就往花園跑。

  只不過,還沒湊近通往花園的玻璃門,她就被攔了下來。

  「對不起,大小姐。」傭人恭敬的九十度彎腰,「董事長在見重要客人,誰也不能進入。」

  「重要的喔?好。」鄔小福聽話點頭,眼睛卻好奇的亂瞟。

  她只看到傘下坐著外公,臉色凝重的聽著身邊一個穿著輕鬆的男人說話,桌上還攤了幾份文件。

  談生意嗎?她好奇的想著,逕自繞到廚房討飲料喝。

  事實上那男人是警方的代表,負責偵查周雪齡綁架案後續的警官,他們在抓到竊盜犯並得知二十年前的消息後,便馬不停蹄的展開追查。

  年代雖久,但慶倖的是,管家的外燴紀錄跟該家餐廳並未倒閉,還能循線找到人,二十年前的確曾有一對宮姓夫妻到餐廳幫忙,出外燴時都跟著,是一對有點懶散的夫妻。男的叫宮長髮,女的是王雅蘭,也剛好符合竊盜慣犯口中的阿蘭跟阿發。嚴薪成看著照片,嫌惡的撇撇嘴。「沒印象。」

  「這是當然,事隔多年,況且他們又只出現過一次。」警官把照片收起,「不過我們給竊盜犯看過了,證實他們就是綁架主謀。」

  「人呢?抓著了嗎?」他再看眼照片,心中暗罵,這些人面獸心的傢伙!

  「嗯,」警官搖搖頭,「找到他們的下落了,但已經無法將他們繩之以法。」

  「什麼意思?」

  「他們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車禍身亡。」警官拿出死亡證明跟些許照片佐證,「幾乎就是在您女兒女婿身亡沒多久,可能是在逃亡途中出事,車子翻下山崖,車頭全毀,當場死亡。」

  嚴薪成倒怞一口氣。車禍啊……還跟芬妮一樣的死法,他盼了二十年的正義,原來早在當年就已經實現了。

  「報應、報應啊!」他喃喃念著,拿起一張車子栽在山壁間的照片。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沒想到他們已經身故這麼久了。」警官也感歎天網恢恢,「他們留下一個兒子。」

  「什麼兒子?他們有孩子?」嚴薪成詫異極了。

  「嗯,當時的事故報告是這樣寫的,那個孩子在後座僥倖撿回一命,後來就送到育幼院去了。」警官看著調查報告逐字念著,「不過真的是……自己有孩子,還這樣對待別人的孩子!」

  「那個孩子都跟在父母身邊嗎?所以他也是共犯!」嚴薪成緊皺眉頭,氣得敲著拐杖,「他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雪齡的下落!」

  「……嚴老,那孩子才十歲啊!」警官嚇了一跳,「十歲的孩子能做什麼?不就是聽從父母的命令?更別說車禍之後,他傷勢嚴重,聽當年的警官說,他醒來時沉默寡言,或許失憶了也說不一定。」

  十歲……嚴薪成瞪著資料。那孩子一定知道當年的來龍去脈!

  雪齡已經找到了,現在過著幸福的日子,逝者已矣,他有必要再多做深究嗎?

  可是他心底有個疑問。

  「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兒?」

  「這個……嚴老,好像不太適合透露這方面的資料。」警官客客氣氣的說著,「孩子是無辜的。」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小時候的他,跟著他父母一起傷害我的雪齡。」嚴薪成冷眼掃向警官,「你現在不說,我一樣有辦法知道的,有必要冒著跟我作對的風險嗎?」

  警官渾身一凜。他當然知道他在政經界的份量,就算現在嚴氏集團危機重重,但憑他的人脈,的確想知道這點小事並不困難。

  「唉,好吧!」警官歎口氣,開始翻著手邊的資料,「小孩叫……宮健聿,傷好之後進了育幼院,十六歲時離院,資料只到這裏。」

  「查查他有沒有前科,現在人在哪里。」姓宮的人不多,並不難查。

  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梗在胸口,因為他沒記錯的話,鈞聿曾說過,他自幼父母雙亡,在育幼院長大,後來才白手起家的。

  這種巧合讓他心中沉甸甸的,為了證明跟鈞聿無關,他必須清楚的知道綁架犯的孩子現在在何方!

  警官為難的開始在筆電裏搜尋,手指在鍵盤上飛動,沒有幾秒鐘,他詫異的神色讓嚴薪成知道,他找到了。

  「這個……怎麼會?」警官臉色蒼白的喃喃自語。

  「說!」他威嚴的命令。

  「宮健聿二十歲時改了名字……然後在二十三歲時成立自己的公司,接著不到五年,就擁有一片電子王國。」警官咽了口口水,緊張的望向嚴薪成,「他現在叫……宮鈞聿。」

  宮鈞聿!就是宮鈞聿!

  嚴薪成突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他一直百思不解,為什麼鈞聿要出手援助他的集團、為什麼要娶小福?

  因為鈞聿記得過去種種!他才沒有喪失記憶,從一開始就是有計劃的接近他,待他好,對小福殷勤,甚至提出要娶她的要求―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贖罪!

  為了替他那對殘忍的父母贖罪啊!

  是,鈞聿無辜,他當年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什麼也不能做!

  但是他怎麼可以在二十年後,用無辜的樣貌接近他、接近小福,甚至還用愧疚的心娶小福為妻,用贖罪的心態在經營婚姻?

  那是小福的人生、小福的幸福啊,怎麼可以讓他這樣糟蹋了!

  看得出來小福被鈞聿迷得七葷八素,最近總是樂不可支的模樣,嘴裏掛著他的名,小福是真心愛著他……但是他呢?他為什麼待小福好?他並不是真心愛她!萬一,他不是為了贖罪才娶小福,那就更可怕了!二十年前他父母綁架了小福,間接害死了芬妮他們;二十年後他竟然堂而皇之的介入他的事業版圖、娶了小福,他們宮家非得奪去他的一切不可嗎?

  不可原諒!絕對不能原諒!

  警官發現仇恨的氛圍彌漫著嚴薪成,他不便多說,逕自收了東西便匆匆離去,在踏入客廳時,正巧與等待的鄔小福四目相對。

  她微笑,因為他是外公重要的客人。

  警官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真是命運多舛的女孩,誰也沒想到,她嫁的男人竟然會是……唉!

  「爺爺!」客人一走,鄔小福就迫不及待的跑進花園。

  「小福?你什麼時候來的?」嚴薪成有點意外她的突然出現。

  「來一會兒了,可是你有客人,我就在客廳等。」她把切好的蛋糕擱在桌上,「外公吃吃看,這是我自己做的蛋糕喔!」

  「啊……喔!」嚴薪成根本心不在焉,望著鄔小福,他無比的心疼。可憐的孩子,她自小沒了父母,又在育幼院長大,好不容易可以重拾優渥的生活,卻嫁給了仇人的孩子!

  「小福,外公找到當年綁架你的人了。」他語重心長的望著外孫女說。

  鄔小福怔了會兒。當年綁架她的人喔……她應該要有什麼情緒表現嗎?

  事實上她不恨任何人,如果她當初沒被綁架、沒有丟掉,就沒有辦法在育幼院裏長大,就不可能變成院長的孩子,也不會認識小康小安她們……光想到生命中沒有這些,她才覺得可怕!

  「是喔。」她只能這樣回答,雖然她知道外公對當年的綁匪恨之入骨。

  尤其是她父母因為交付贖金而車禍身亡,外公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她幻想過,如果她突然失去了院長跟小康她們,她可能也會發狂。

  可是,她真的不怨任何人。

  「那是對夫妻,他們曾到我們家來辦外燴……是你四周歲的生日派對?他們那時就已經選好目標,想綁架你,勒索我們。」

  「呃,怎麼找到的?」

  「當年有個可能是共犯的傢伙說的,只是……那對夫妻已經死了。」嚴薪成冷冷地笑了起來,「而且也是車禍身亡,一樣留下一個孩子……」「好可憐喔!」鄔小福憐憫心頓起,「那個小孩有沒有怎麼樣?」

  他感到詫異,小福的反應是他始料未及的。

  「那孩子也是共犯,十歲的人了,看著自己的父母綁架別人的小孩,」他嗤之以鼻的咒駡著,「而他竟然僥倖的活了下來!」

  「……外公,人會活下來沒有僥倖,是註定的喔!」鄔小福帶著笑容,為他倒了杯茶,「就像我啊,我沒有被撕票而活了下來,也是註定的,註定我要跟外公重逢,註定我要嫁給小聿!」

  「可是―」嚴薪成倏地緊握住她的手,害得她將茶灑了一地,「可是那孩子心機深沉,他又接近我們爺孫,奪走我的事業,又奪走了你啊!」

  「嘎?」外公在說什麼?她一個字都沒聽懂耶!

  鄔小福急著拿抹布擦拭桌上的茶水。外公為什麼突然那麼激動?剛剛那個客人就是來跟外公說這件事的嗎?

  她對父母沒有印象,對於他們的死她只感到同情,若說她悲痛欲絕就太假了,畢竟在她的人生中,在她有記憶的歲月裏,她最親的人是院長跟育幼院的人。她跟外公不一樣,沒有辦法去恨任何一個人。

  「是宮鈞聿啊!」嚴薪成激動的心無法平覆,「當年綁架你的人就是宮鈞聿的父母!他知道,他全部都知道!」

  咦?這句話終於讓鄔小福有感覺了。小聿是……綁架犯的孩子?當年他爸媽把她擄走?

  「你聽懂了嗎?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宮鈞聿有了事業後就接近我,等你回來後又處心積慮的娶你!」他怒不可遏的吼著,「我嚴薪成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把事業跟外孫女拱手讓給害死女兒女婿的兇手!」

  伴隨著嚴薪成的狂笑,鄔小福一顆心卻跳得飛快。

  小聿知道嗎?他真的一開始就知道外公是當年的苦主,她是被綁架的女孩……

  有個畫面突然閃過她腦海,常常浮現的小哥哥,抱著她說話,難道不是夢?她被綁架時,是跟小聿在一起的?

  「他對你不是真心的!小福,這全是他設計好的!」嚴薪成使勁地握住她的手臂,「不管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比他父母更高招的奪走嚴氏的一切,他對你都不是真心的!」

  贖罪?小聿娶她是因為要贖罪?還是為了要謀奪嚴氏的一切?當年他的父母只勒索幾千萬,而小聿要的是整個嚴氏集團?鄔小福踉踉蹌蹌的站起身,腦子嗡嗡叫著,好像有幾百隻蜜蜂在耳邊飛舞。
  「小福,」嚴薪成痛心疾首的哭喊,「外公不好,是外公的錯!」

  「我……」她喃喃的念著,失神的往門口移動,「我要去找小聿。」

  「小福,你還去找他做什麼?!這場婚姻根本是個圈套,是個假像啊!」他趕緊拄起拐杖想阻止她,但鄔小福已飛也似的奔離了花園。

  「我要親口問他!」

  她不喜歡猜,也不喜歡推斷,她喜歡有事就把話說得清清楚楚。

  小聿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誰?他對她的一切是真心的愛,還是愧疚而已?

  沒有人虧欠她,她鄔小福,不需要虛偽的愛情!

  艾蜜莉把新一季的財務報表呈交給宮鈞聿過目,卻眉頭微蹙,有些憂心仲仲。

  「怎麼皺著眉頭?」他倒是很鎮靜,「這個數字還在我的預估範圍內。」

  「我不懂,在這種金融風暴中,您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幫助嚴氏集團?」她不吐不快,「嚴氏是個金融集團,被捲入的虛擬投資案太廣也太多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只是淡淡的回應,目光專注的放在手裏的報表上。

  「應該?」她一點都不明白,商場上哪有什麼應該的事?「董事長,你的做法找不到一個適合的理由,感覺像是把揚升企業賠進去。」

  「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理由,只是對於嚴家,我有應該要幫助的義務。」

  艾蜜莉很困惑的看著他,「因為夫人?」問題是,這是在娶夫人之前的事!

  提起這件事也很誇張,誰會娶一個落難的鳳凰?

  宮鈞聿看著秘書,笑而不答。很多事情只要一個人知道就好。

  提到鄔小福,他腦海中又浮現早上離別時的吻,輕巧的一個吻,他卻覺得臉頰發燙至今。

  「我知道原因。」冷不防的,虛弱的聲音自玻璃門處響起,讓辦公室裏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鄔小福把自己塞在玻璃門縫中,好像偷聽似的卡在那兒。

  「夫人?」艾蜜莉趕緊迎上前去,「你怎麼突然來了?」明明門一推就可以進來,她實在不需要把自己卡在門縫裏。

  「小福!你不是去外公那兒嗎?」宮鈞聿也很狐疑,趕緊扔下手邊的工作,因為她的臉色很難看。

  鄔小福搖了搖頭,禮貌地請艾蜜莉出去,她有要事要跟老公私下商量。

  艾蜜莉是個識相的秘書,迅速的點頭閃人。

  宮鈞聿已來到她身邊,溫柔的摩寧著她的肩頭。「發生了什麼事?」

  「你為什麼要幫外公?為什麼要娶一個面臨破產、還是剛從育幼院撿回來的千金?」她昂起頭,可憐兮兮的問著他,「這些問題,我也想知道答案。」

  他不解,她為什麼莫名其妙的跑來找他問這些問題?

  「因為那是你的外公啊,我不幫他幫誰?」

  「騙人!這是藉口對不對?」鄔小福的分貝突然高揚,「沒有人會花那多錢挽救一個集團!沒有這麼多應該!為什麼你要說應該?!」

  她聽見了。

  宮鈞聿瞥了一眼門口。小福是什麼時候來的?又聽見了多少?為什麼她會做這種事呢?平常可是大老遠就聽見她輕快的腳步聲,而且是大刺剌的推門而入。她偷偷的來,偷偷的聽,為什麼?

  「誰跟你說了什麼碎嘴話?」他眯起眼,跟著不悅。

  鄔小福執拗的喊著,「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幫外公是應該的?是什麼理由讓你這麼理所當然?」拜託小聿不要再顧左右而言他!

  宮鈞聿還是沒答腔。這要他怎麼回答?在這個當下和盤托出?不,他還沒有那個自信跟小福坦承一下,也還不是跟嚴老告解的時刻……

  「因為你認為你欠我們!」她逕自幫他說出了答案,「因為你爸媽綁架我,又把我扔掉,害得我從小在育幼院長大,害得我失去父母,害得外公失去了家人,所以你在贖罪,你在補償,你在盡可能的彌補一切!」

  他吃驚的瞪大雙眸。為什麼小福會知道這些事情?

  「為什麼……你怎樣可能會……」

  「有個竊盜慣犯被抓了,他想供出這個‘懸案’當交換條件……他說你爸媽是策劃綁架的主犯。」小聿沒有否認,所以他根本就知道。「你一開始接近外公,就是為了補償他對不對?」

  宮鈞聿的眼神變得優黯,很痛苦地點了點頭。「沒錯,我欠嚴老一個完整的家庭。」

  「那麼……以前你就見過我了嗎?」雙眼泛著淚光,她哽咽的啾著他。

  「是啊,你四歲時,我就抱過你了。」有點兒重,但是很可愛的女娃。「逃亡期間,你都跟我睡在一起。」

  「所以……在醫院時,你就認出我了嗎?」

  「不,更早之前。」宮鈞聿雙手輕柔的扣住她雙臂,盡可能溫和的說:「我在兩年前就找到你的下落,我常去育幼院外頭看你,即使沒有科技鑒定,我還是認為你就是周雪齡。」

  兩年前……這個計畫兩年前就開始了!

  「你……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彌補你爸媽犯的錯嗎?」鄔小福低垂下頭,淚珠兒往地上墜落。

  「我爸媽所犯的錯,我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了……他們毀掉的太多太多。」他歎了口氣,「但我會盡力讓一切變得很美滿。」

  「所以你娶我,也是為了贖罪嘍?」

  宮鈞聿詫異的對上她帶著質疑的雙眼,沒有立刻反駁。因為,以初衷論―是。

  一個應該養尊處優、擁有富裕生活的千金小姐,原本可以享有父母的呵護、外公的疼愛,穿的是名牌服飾,吃的是美味佳餚,念的是好學校,不用為金錢煩惱,可以恣意去逛街,跟朋友出去玩。

  是他父母摧毀了這一切,讓小福成為被拋棄的孩子,不但失去父母、在育幼院長大,還得打工幫助育幼院的支出開銷。

  他該怎麼補償?

  他沒辦法還給她一對父母、還給嚴老女兒及女婿,也沒辦法讓小福的人生重來一次。

  他當然只有努力贖罪,彌補父母所有的過失啊!

  代替小福的母親侍奉嚴老,代替她的父母疼愛她,他要盡一切可能的寵著她、疼惜她,讓她成為真正的富家千金,無憂無慮的過生活。

  確實所以一切的開端,就是為了贖罪。

  當然,也包括這段婚姻。

  娶小福,讓嚴老安心,並就近照顧她,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對她有求必應,給予物質上的富足。所以小福現在圓著眼問他,他無法否認。「真的……是這樣?」鄔小福哽咽問,珍珠般的淚珠串串滴落,「你真的是為了要贖罪才娶我的……才用聯姻為藉口?」

  「我無法否認,但是……」別哭別哭!宮鈞聿皺緊眉頭,伸手想為她拭去悲傷的淚水。

  「不―我不要這種婚姻!」她倏地推開他,「你父母犯的錯,從來就不需要你來扛!」

  他一臉錯愕,望著自己被推開的手。「小福?!」

  「你不要自以為是耶穌,委屈的背著別人的十字架過活,你不需要為做父母的負什麼責任!」鄔小福步步後退,聲嘶力竭的大吼,「你不需要幫外公,也不需要娶我,你明明可以過自己的人生!」

  「小福,不是這樣的……」他往前,試著想解釋。

  她卻嫌惡般的後退。

  「讓一切重新回到原點吧,你不必贖罪,不必那麼委屈的過人生。」她緊握粉拳,讓指甲嵌進了掌心裏,可這樣的痛卻絲毫比不上此刻她心頭上的痛。原來,他並不愛她……

  「原點?」宮鈞聿不解。

  「再見。」

  鄔小福突然道別,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外奔了出去。

  跟夢境一樣的美好,有親愛的家人,有疼愛她的老公,她第一次享受愛人與被愛的幸福,這份好運,到此為止。

  獲得一切的好運,接踵而來的就該是一無所有,不是嗎?

  讓一切回到原點吧,什麼千金生活、什麼董事長夫人,這些都不需要,大起大落才是她的人生。

  只是這一次,是徹底的墜落……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1:40 PM

第九章

  宮鈞聿沒有追出去。他的雙腳彷佛被釘住了般,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小福從他眼前離開,他卻沒有勇氣追出去,將她緊緊抱住,好好的跟她解釋。

  或許是小福說的話力量太大,或是他還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麼?

  她說,沒有人該背負著別人的十字架過活!她說,他根本不需要娶她,也不需要幫她外公,應該要過自己的人生。

  什麼是自己的人生?這個名詞對他來說太過虛幻。

  自從父母雙亡後,他就已經暗暗立誓,未來要成為一個有能力有地位的人,要盡一切力量找到周雪齡,要代替嚴芬妮孝順嚴薪成,這就是他的人生。

  但為什麼小福說的好像他是在為別人過活?他困惑了。挽救父母造成的重大傷害,難道不是他這個獨子的責任?小福說不是,她用痛恨與嫌惡的眼神看著他,低吼著這不幹他的事!她厭惡他的所做所為……厭惡他為了贖罪而娶她。

  可這是無法抹滅的事實!他就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態在做事,那十字架很重,他背負至今,從未後悔過。

  為什麼小福要那麼難過?雖然他是因為歉疚之心而娶她為妻,可是那不代表他不愛她啊!

  等他回到家,聽張大嬸說小福回來過一趟,又立刻出門,還拎著大大的手提袋離開,他心驚的打了幾通電話,都無人回應,打去外公那兒,當然只有被掛電話的份。

  於是,他決定親自去嚴氏大宅一趟。

  「對不起,老爺說……他不想見你。」管家很客氣的把宮鈞聿擋在門外。

  「跟外公說,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有事要跟他談。」唉,果然連外公都知道他的身世了。

  「不要叫我外公!你沒有資格叫我!」驀地傳來爆吼聲,嚴薪成晃著拐杖,從管家後頭硬是擠了過來。那拐杖在宮鈞聿鼻前揮舞,但他不動如山。

  「外公!」他喚道。為什麼大家都不能冷靜的處理事情呢?

  「閉嘴!就叫你不許叫了!」嚴薪成氣急敗壞的發抖著,「你這種人……憑什麼叫我外公?憑什麼娶小福?全天下就你最沒資格跟我們做親戚!」

  看,小福,這就是他必須背負著十字架過活的原因啊!縱使他不願扛起,別人還是鄙視他呀!

  「嚴老。」宮鈞聿瞬間改了稱謂,「我們可以進去再說嗎?深夜站在大門口吵鬧,我是無所謂,不過要是讓別人注意到了……」他暗指鄰居或媒體。

  「我什麼都不想跟你談!」嚴薪成冷冷地扭頭轉身往裏頭去,但也沒讓管家擋住他。

  所以他跟著走了進去,先環顧四周,沒在客廳見著小福讓他有點失望。

  她決定要避著他了,是嗎?

  「先生……」被吵醒的傭人恭敬行禮,回身就要泡茶。

  「不許給他茶,他沒資格喝!」嚴薪成嚴厲的下令,讓傭人們錯愕。

  「沒關係,我看我就站著說話吧。」照嚴老的標準,他也沒資格坐他們家的椅子了。「您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世的?」

  「哼!」嚴薪成不屑的別過頭去。

  管家上前一步,簡單的跟他解釋。從警方那兒發端,直到老爺要脅警官調查宮氏夫妻的下落為止。

  「原來啊,是阿財叔吧?」宮鈞聿指的是被抓到的竊盜慣犯,「他也參與了綁架,只是出事之後,就把我爸媽扔下。」

  「哼,我就知道!我看那男人獐頭鼠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東西!」嚴薪成就著身邊的沙發坐了下來。「我看他八成也知道你父母早死了,才敢說出來!」

  宮鈞聿淺笑,「他是知道,我父母的後事就是他幫忙辦的,我還簽了借條,他說等我長大後要還他喪葬費。」

  嚴薪成皺了皺眉。下三濫!竟跟十歲的小孩簽借據。

  「所以嚴老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那我也就不必再多費唇舌了。」他挺直了腰,早有準備要接受所有責難。「我的確對一切事情都知情,而且為了彌補過錯而努力。」

  「不需要!」老人家厲聲一吼,「把我孩子殺了、外孫女搞丟了,再來談什麼補償?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們嗎?做不到!」

  「我從不祈求原諒,也不敢奢望。」他明白做再多,也已挽回不了所有的錯,「我只想要您過得好、過得舒適快樂,然後小福也……幸福就好。」

  他只祈求前半生的不幸,用後半生的快樂去挽救。

  「幸福?小福怎麼可能會幸福!」提到寶貝外孫女,嚴薪成怒不可遏,「她值得更好的男人、更乾淨更清白的人家,而且應該被真心真意的對待!」

  「我是真心真意!」宮鈞聿飛快地澄清,「我愛小福!」

  「少來!現在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甚至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我甚至懷疑你贖罪的動機,根本是想要把我的一切都奪走!」

  什麼變他詫異的望著老態龍鍾的長者,用多疑的眼神望著他。

  「你爸媽當年跟我勒索三千萬,他們沒得到半毛錢就去世了,你這兒子不繼承志願?」嚴薪成惡狠狠的瞪著他,「現在好了,你有了我的嚴氏集團,還把當年綁走的小福給娶走了,你們姓宮的個個心如蛇蠍,我嚴薪成沒剩什麼了,要拿你儘管拿去吧!」

  望著怒氣騰騰的他,宮鈞聿心裏湧起無盡悲涼。原來這些年來的努力、這麼長久的相處,即使他付出再多的真心,把嚴老當成自己的外公一樣孝順,到頭來因為他的出身,全歸為零。

  因為他的父母,所以他過去所做的一切,都是心機、都是城府、都是蛇蠍。

  「小福呢?」他不想再繼續討論下去,生怕自己會絕望。

  「你還有臉跟我問小福!」嚴薪成別過頭去,「管家,送客!」

  「小福!」宮鈞聿突然往前跨步,對著樓上大喊,「鄔小福,你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說什麼?你這人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嚴薪成氣急敗壞的怒斥,「送客!不,不要再讓我看見―」

  他倏地瞠大雙目,臉色迅速發青,捧著心臟往後一倒―

  客廳響起一片驚叫,宮鈞聿卻比誰都還要快步的上前,及時抱住他,不讓他的頭撞上地板。

  「藥!」管家心急如焚的喊著。當他擔憂的回神時,卻見宮鈞聿已經將硝化甘油塞進老爺的口裏,回首向他要了杯水。管家怔愣在原地。

  「我隨身會攜帶嚴老的藥物,以防萬一。」多年前就如此,沒想到有用得上的時候。「趕快叫醫生來看,別拖了。」

  「是……」管家雙手不住的顫抖。老爺很久沒發病了,所以把藥放在房子另一端的書房裏,不再隨身攜帶。

  但是宮鈞聿,雖然老爺不承認他是外孫女婿,他卻把老爺的藥帶在身邊!

  管家接過嚴薪成,他老人家臉色蒼白,虛弱的躺在沙發上,傭人們忙進忙出,倒水的、叫醫生的,亂成一團。

  宮鈞聿冷靜地掃視一周後,確定妻子不在這裏,要不然樓下發生這麼大的事,她不可能無動於衷。

  「我先走了。」他禮貌的向管家頷首。

  「小福小姐她……不在這裏。」管家急忙出聲,「她請你不要去找她!」

  他回首,淒涼一笑。這是不可能的事。

  「她也沒回育幼院,只說有地方去……」管家上前,不舍的望著宮鈞聿難過的神情,「小福小姐跟老爺商量了,他們決定宣佈破產。」

  「什麼?」他驚訝的失聲喊出。

  「小福小姐說,要讓一切回歸原點,這樣就能徹底切斷跟你的關係。」說這些話,管家也不好受。明明很快樂的家庭,為什麼一夕之間變了樣?「所以你不需要再援助嚴氏集團了。」

  「嚴老同意了?」宮鈞聿緊握雙拳。

  為什麼大家只想到自己?

  一旦嚴氏宣佈破產,在集團底下有多家庭會因此失去經濟來源,陷入困境!

  管家點了點頭。破產後,說不定連他都不能再在這間宅子裏看顧老爺了。

  宮鈞聿深吸了一口氣後,往外頭走去。這就是小福說的回到原點嗎?破產的嚴家,他不需要去經援集團,也不需要再照顧破產的落魄千金。

  「鄔小福啊,你怎麼能將我們之間的感情,看得這麼淡呢?」

  半夜三更,鄔小福一個人抱著一個旅行袋,在無燈無車,僅有月色星光的山間小路上走著。她邊走邊哭,「嗚。好討厭自己的命運喔!好運不會連著來,但是噩運似乎是無三不成禮似的。」

  她打電話找小康,結果小康的手機根本沒開機,哪有人出國這麼久的!再打給小安,才知道她人已搬離育幼院,正想過去找她,她竟然搖了一句話―「我現在都寄人籬下了還收留你?回家去!」

  家?她的家在哪兒?跟小聿的家才不是她的家,他又不是真心愛她的,她才不要那種同情的愛、贖罪的婚姻!

  想想,太可笑了!她一個人愉快的高歌,覺得日子美滿幸福得跟作夢一樣,結果,這一切全是假像!

  要不是因為小聿的爸媽綁架她,他才不會想認識她,更不可能與她共組家庭!

  「可悲可悲,鄔小福,你這個天字第一號可悲的大傻瓜!」

  人家對她是虛情假意,她對他卻是真心真意,且用情很深能怪誰?只能怪自己太傻!現下她走得好累喔,嗚?都怪自己情緒太亂,整個人迷迷糊糊、丟三落四的,猛打電話呼救兵商量如何應對,結果小康找不到、小安掛了電話,她手機也沒電了!更甭說她想回育幼院時,才發現自己搞丟了錢包……好衰啊。

  好在為了找小安,她人已經離育幼院不……遠了,但她已沒錢搭車,路上沒人,她只好順著熟悉的路,獨自走回家。育幼院坐落在郊區,以前她跟小康她們逛完夜市曾經走回家,兩個小時就能到,不成問題。

  可是天氣好冷喔!她又沒吃東西,根本沒力走回去。

  原本今天晚上要在外公家吃飯的,小聿有空也會過來,他不是最喜歡這種一家和樂的用餐時間嗎?該不會連這都是騙人的吧?

  大騙子!大騙子!小聿那個大騙子!

  「小福!鄔小福!」

  遠遠地,她覺得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可是……拜託,現在半夜兩點耶,怎麼會有人在外面……

  哎喲喂呀!鄔小福忽然一驚。該不會是阿飄吧?聲音來自後方,傳說如果半夜遇到有人喊你的名字,千萬不能回頭,絕對不可以回應!

  「鄔小福!」

  嗚,真的是在喊她的名字耶!有沒有那麼衰呀?她已經失去一切了,現在連好兄弟都要來找她!

  拜託,留她一條命吧!她以後再也不敢做什麼成為好野人的夢了,飛上枝頭做鳳凰也會捧死,妄想鍍金也只會鍍一半,想過少奶奶的生活還會被騙……

  「小福!」一隻手突地搭上了她的肩頭,「我們叫你好多聲了,你怎麼都不回頭?」

  「呀―」鄔小福立刻報以慘烈的尖叫聲,「拜託不要抓我!」這鬼還有外國腔,難道是客死異地的……

  「哇啊啊……」對方也被嚇到,「很晚了,你叫這麼大聲會吵到人的!」

  她恐懼的回頭,整張臉狼狽得很,眨了眨眼,一看―

  「院長!」鄔小福死皺著眉心,「你嚇死我了!」

  院長身後還有一堆育幼院裏較大的孩子,點亮的手電筒,沿途照亮路況。

  「我才被你嚇死咧。」院長拿手電筒往她臉上一照,果然一張臉哭得像紅蘋果一樣。「你那麼晚回來,為什麼沒有打電話給我?」

  「嗚……」就沒電了啊!鄔小福一見到院長,滿腹委屈瞬間湧出,二話不說就撲向院長的懷裏,「哇―院長,我又回來了!我不要當什麼千金小姐了!」

  「好好好……」院長溫柔的撫著她的頭,交代大家收隊了。

  然後她坐上院長的腳踏車,一整個腳踏車隊在小徑裏蜿蜓前行,鄔小福緊緊抱著院長,貼著溫暖的背。還是這裏最溫暖,只有育幼院是她的家,唯一真心關懷她的家。

  回到育幼院,小朋友們意外地安靜,沒有成山成海的問題,也沒有人開玩笑,大家禮貌的道聲晚安,就各自回房去睡,只剩下院長煮了一碗爇騰騰的湯麵,讓饑腸轆轆的鄔小福大快朵頤。

  育幼院的大廳非常大,這裏是大家生活的重心,不管是吃飯、做禮拜、寫作業,都在這一張張長方桌上度過每一段歲月。

  夜深添了些寒意,才要入夏而已,但早晚露水重。現下,育幼院只剩下她跟院長在大廳,講話似乎都有回音。

  「慢慢吃,別噎到了。」

  院長坐在一旁,臉上依然掛著和藹的笑容,「以後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去接你。」

  「我想說很晚了嘛!」原本她也沒打算回來的,還想說既然小安搬了出去,正好可以寄住到小安那兒的啊!「我是被小安趕回來的。」

  「小安啊……」院長若有所思的點著頭,「你不要去吵她比較好,她有很多煩惱。」

  「煩惱?有我的煩惱多嗎?院長,我跟你說―」鄔小福一口面才吞下,忽然一頓,「等一下,院長,你為什麼知道我回來了?欽,小安跟你說的吻!」真沒志氣,她除了找小康、小安之外,就剩下育幼院可以躲了,這樣不是三兩下就會被找到了嗎?算了!被找到又怎樣?她已經吃了稱砣鐵了心,不管宮鈞聿說什麼,她一律不聽!

  「是小聿說的。」院長語出驚人,「他打了電話給小安,知道了你的狀況,所以叫我注意一下,他覺得你一定會連夜跑回來的,呵呵,果真的是夫妻啊,什麼都知道。」

  宮鈞聿!鄔小福聽到這個名字,心中只有難受跟厭惡,她低頭吞了好幾口面。為什麼偏偏是他打電話要院長注意?小安這個鐵石心腸的爛姊妹,把她趕走竟然還沒告訴院長……不對!最可惡的是,為什麼宮鈞聿會有小安的聯絡方式?

  「我才不要他擔心!院長,以後我不要接他的電話了!」她慎重宣佈。

  「我知道啊,我接就好了嘛!」院長笑盈盈的,氣得鄔小福一口氣梗在胸口。

  「不是!你也不要接,我再也再也……永遠不要再見到他了!」她氣得大哭起來,淚水直往面裏滴。

  院長的笑容緩緩斂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疼的淺笑,她如同母親般的撫著鄔小福的頭。這孩子,是她第一個孩子,就是在剛剛找到她的附近撿到的。

  當時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洋裝,在十一度的深夜裏,蹲在路邊,像是在等誰。

  找到她時,她的小臉蛋又髒又是眼淚,還喜出望外的站起來喊了一聲,「小聿哥哥!」

  她以為在玩捉迷藏,在等著那個小聿哥哥來找她。

  「小福啊,真的嗎?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小聿?」院長語重心長的說著,「人生很難說,有時候氣話會成真的。」

  鄔小福蹙起眉,淚眼婆娑的望著院長。「你的父母不就是車禍過世的嗎?人有旦夕禍福,再親的人都有可能隨時離開人世。」她慈藹的笑了笑,「萬一小聿真的出了意外,你也無所謂嗎?」

  小聿……鄔小福腦海裏隨著院長的話開始幻想。宮鈞聿開車找她,說不定在路上被砂石車撞上,或者被落石壓垮車子,也有可能摔進海裏……越想她的臉色越蒼白,淚水掉得更多,心驚地拚命搖頭。

  「我不要!」這樣一來,她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宮鈞聿了。

  「這就對了嘍!」

  「我不希望他死掉,可是我還是不想見他。」鄔小福眼睛腫到只剩一絲縫隙見得到院長了。「他對我不是真心的……院長,你知道嗎?他是因為虧欠才娶我的,他根本就不愛我―」

  是嗎?院長臉上永遠掛著笑容,任鄔小福趴在她膝上哭泣。

  這世上迷途的羔羊很多,眼下就有一隻,小福向來是個開朗的孩子,不管在育幼院裏多苦,也從來沒有抱怨過;在外頭被人欺負、嘲笑時,還能笑嘻嘻的跟對方說謝謝,然後夥同姊妹們趁機反擊。

  小福太單純,思考線路也沒有太多迥路,就算小聿是因為歉疚而娶她,也不能因此跟不愛她畫上等號啊!上次他們一起來育幼院時,她瞧見的是兩個天使,他們的笑容好比聖光,背上似乎都有雙隱形的翅膀,身後還有小巧可愛的丘比特;幸福盈滿了他們的臉龐,愛情充斥在眉宇之間,每一個目光與微笑,都有著濃得化不開的甜蜜。

  這怎麼叫不愛呢?她濃情的望著小聿,而他瞧著小福的眼神,寒著寵溺般的深情。

  或許有些什麼誤會橫亙在他們之間,或許小聿的父母曾做過什麼事,他想為父母贖罪,但是這都不能改變他愛小福的心。

  旁觀者清,她知道小聿對小福是真心的。

  「那你愛他嗎?」院長優優的,只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鄔小福止住了哭泣,昂首以淚眼啾著院長。她憂鬱的眉心緊皺著,痛苦地閉上眼睛,忍不住嚎哭出聲,「我好愛他啊!我是真的真的好愛他!」

  是啊,既然是相愛的兩個人,那有什麼難關過不了的呢?

  院長微笑,遙望著大廳中央的主耶穌。主啊,她是福氣多多的小福,在你的庇蔭之下,想必會順順利利的吧?

  鄔小福哭到一半,忽然一陣劇痛直搗腦門,連叫都來不及叫,整個人就滑上地面。她肚子好痛……她緊撫著肚子。難道是面吃太快的關係嗎?怎麼會痛成這樣?

  「小福!」院長趕緊蹲下身,使勁攙扶著她,「你怎麼了?」

  「好痛喔!肚子好痛!」她緊抓著院長的手臂,痛楚讓她把指尖嵌進院長的手臂裏。

  「你別急,我……」院長嘗試著把鄔小福扶回椅子上,卻看見了讓她怵目驚心的畫面―

  紅色的細長血河,從小福的兩股之間涓涓滑落。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1:45 PM

第十章

  灼灼燦燦的陽光遍灑在綠草如茵的山丘上,奶油黃的雛菊與豔麗的三色熏依然在草地上爭妍綻放,湛藍的天空依舊,但人事全非。鄔小福一個人坐在山丘頂端,有點失神的哼著歌。她好不容易可以下床了,第一件事就是想到這充滿回憶的山丘。

  她下意識的撫了撫肚皮。這裏頭原本住了一個可愛的孩子,但因為她的關係,來不及出世就離開了。

  醫生說是她情緒起伏太大,又沒有懷孕的自覺,甚至走那麼長的一段路,受胎本就不穩,加上勞累及太過悲傷,剛著床的胚胎很快就流掉了。

  院長說,因為她沒有愛,她體內充斥的懷疑與氣憤,所以上帝把孩子收走了。

  她跟小聿的孩子耶……酸楚瞬間湧上心尖,鄔小福緊咬著唇,依舊哭了出來,看了扁平的腹部,她在心裏道歉。對不起,是媽媽不好,竟然沒有好好的照顧你!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也實在太大意,上個月月事沒來還以為只是遲了,樂得輕鬆,卻沒想到,自己的體內已經孕育了另一個生命。

  那孩子如果健健康康的出生,長得會像誰呢?如果是男生,就要長得像小聿,酷哥一枚,會讓一堆小女生趨之若騖;如果是女生,那還是要長得像小聿,應該會像小安一樣,冷冷的卻很迷人,像是住在寒冷地帶的公主般,冷豔而高貴。

  只要別像她就好了,她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竟然害死了親生孩子……

  她在醫院躺了幾天就出院,回到育幼院療養,她的房間被保持得很好,因為小安說,依照她的命格,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所以房間得留著。

  果然如小安所預料的,就只有她天真到不行,真以為鍍了金的鳳凰是真鳳凰,就這樣幸福快樂一輩子。

  但最讓她難受的是,小聿沒有出現。

  已經快要整整一個月了,他沒有半通電話,也不曾來看她,她只能從電視中瞧見他的身影。

  鄔小福抓過手邊的報紙。今天早上的頭條,小聿的照片非常大張,看得她好難受。外公真的照跟她約好的,已經宣佈破產。院長說,她住院期間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集團的員工還組成工會去抗議,要求一定要給予合理的遣散費。

  可是,另一個名字卻飛快地跳下海,表明要收購嚴氏集團。

  為什麼呢?鄔小福撫著報紙上的照片,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麼他還要冒著犧牲自己事業的危險,收購一個搖搖欲墜的集團?

  小聿還在贖罪嗎?他打算賠上自己的事業版圖,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嗎?

  她不懂!他真的做得太過火了,根本超出了所謂補償的限度!

  然後接下來一個月的新聞,就是他如何跟嚴氏集團的工會代表協商,將有計劃的遣散部份員工,其餘的還是希望維持原來部門的運作,他並不打算讓嚴氏集團倒閉。

  外公登報聲明,在報紙上怒駡他,說他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說他的目的一開始就是要拿下整個嚴氏集團!

  看著電視,她突然悲從中來。跳離那個圈子後,她覺得外公有點過份。

  外公難道看不出來,小聿是認真要幫助他的嗎?也或者他想幫助的是依附在集團之下的所有員工!然後她深深自責,為什麼自己要跟外公商量這麼過份的決定?當初出現財務危機時,她明明也為了那千個家庭擔憂過啊,怎麼一遇上自己的事,她就變得自私自利了?

  一個公司的破產,是無數個家庭失去生計啊!

  看著小聿忙進忙出,每天不是在新聞中露臉,就是在經濟版面出現,連揚升企業的股東都出面抗議,說他在救一個無底洞,遲早會把整個揚升拖垮。

  可是明顯變瘦的他還是繼續努力著,終於有其他企業伸出援手,開記者會的男人,正是上次在舞會逗她的美形男帥哥!

  且在昨天一切底定,小聿正式收購了嚴氏集團,還聘請她外公當董事長。

  風風雨雨繼續在媒體間傳開,大家都知道嚴氏家門生變,也都察覺小聿跟外公之間有問題,當然也發現了她這個當夫人的已經很久沒現身了。

  鄔小福突然對宮鈞聿感到心疼。她好想要見他!事實上在醫院醒來時,她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他!

  她想跟他說對不起,她沒有保住他們的孩子。現在她更想見他,因為她發覺到小聿對待他們是真心的!

  光從收購事件來看,那已經不僅僅是贖罪了,他把嚴氏集團當成自己的事業在拚命。把外公當成自己的外公,把她……當成真正的妻子嗎?

  鄔小福柔爛報紙後,又開始痛哭失聲。這一個月來總是這樣,淚水幹了又流,流盡了又再哭一輪。

  「這樣哭不傷身嗎?」遠遠地,宮鈞聿搖著頭歎氣,他多想沖上前去,抱住那瘦弱的女人。

  「一直哭一直哭,唉,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她。」院長搖了搖頭,「你還是不去找她嗎?」

  「她不想見到我,去了只是讓她更難過而已。」他泛出苦笑。這一個月,他來得可頻繁了。

  小福還沒到醫院,院長就打電話給他,他飛車趕至,見著的是臉色慘白、吊著點滴昏睡的小福。流產的事他全都知道,他比誰都還痛,不只心痛失去孩子,更擔心小福的身子。

  他敦請院長代為照顧,所有補品跟藥品由他供應齊全,並且在小福醒來前就離開,是因為顧慮到她剛小產完,身子孱弱,就怕見到他又怒火中燒,再出血就不好了。院長看了搖頭歎氣。這小倆口真是有夠會為對方著想的,一個想見對方想得要死卻不承認,一個始終認為會被拒絕,只敢偷偷看。

  小福不下床,他就半夜到她床邊偷看;她在外走動,他就躲在車裏遠遠望著也甘願。

  他不是送藥,就是送營養價值高的食物來,無論如何,要讓小福把小產的月子坐到足。

  大概是哭昏頭了,小福也沒注意到育幼院哪來這麼多錢給她補身子。

  「那你要在這裏看到什麼時候?」院長的口吻一點都沒有逼迫的意思,但宮鈞聿還是感覺到一絲威嚴。

  「等她心情平靜些吧!」他重重的歎了口氣,「我最不希望看見她哭泣,而我的出現,只會逼她流下更多的淚水。」

  「那……你會離婚嗎?」院長突如其來問了個驚人的話題。

  「怎麼可能!」宮鈞聿斬釘截鐵的否決,「除非……除非小福真的完全不愛我了,有別的男人可以給她更好的幸福,否則我絕對不會放手!」「贖罪有必要賠上自己的終身幸福嗎?」院長努力假裝質疑的樣子,不過還是擠出一個好笑的表情。

  「我愛小福。」他不想跟外人解釋,這事他自己知道就好,「我先走了。」

  「欽,等等。」院長趕緊叫住他,「小福前幾天無聊做了點餅乾,你帶回去吃好了。」

  小福做的?宮鈞聿立刻點頭。當然一千萬個好。

  於是院長交代幫忙的阿姨們包餅乾給他,而且特別交代,越慢越好……一定要慢到她老人家來得及跑到那累死人的山丘上,找那個成天只會哭的女娃。

  當她氣喘吁吁的跑到山丘上時,才深刻的瞭解為什麼每次都會聽見小康在上頭罵小福太慢了,這也太陡了吧?

  鄔小福這會兒正拿著無辜的小菊花,在那兒玩「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會來、他不會來」的遊戲。

  「小福啊,你怎麼摘花玩呢?」院長心疼的是白色的小雛菊。

  她梨花帶淚的抬首,「院長,他為什麼都沒來看我……一通電話都沒有?」其實她也覺得自己好矛盾。

  「電話喔!有啊,他有打給我。」院長很自然的笑答。

  「什麼?!他有打給你?」鄔小福一聽,激動的抓住院長的長袍,「你怎麼沒跟我說啦!他說了什麼?有話跟我說嗎?」

  「啊你不是說,不要再聽見他的消息,我就沒說啦!」院長仰望藍天,講些別的,「啊,今天天空真美喔!」

  「院長,他有沒有說什麼?」誰管今天天氣是晴是雨啦!她快急死了。

  「你在乎?」院長一臉困惑的樣子,「你不是永遠不想再看到他?」

  「我……我在乎啊!我怎麼不在乎?我好想他!」鄔小福氣急敗壞的抓著她嚷著,「他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愛上,也會是最後一個愛上的男人,我要是不想看到他,天天盯著電視跟報紙看做什麼!」

  「你好奇怪……」院長還是顧左右而言他。

  「我就是奇怪!我笨、我矛盾,就算是贖罪又怎樣?反正我就是愛他!」鄔小福使出絕命搖搖樂,死命搖晃著院長,「院長,我拜託你,他到底說了什麼?有沒有問我好不好?你有沒有說我流產的事!」

  「沒有沒有,我一個字都沒說!」哎喲喂呀,她都暈了啦。「你想知道他說什麼,就自己去問他嘛!」

  「問他……」鄔小福一凜。當面去問小聿?「可是……他都沒來看我,我這樣回去豈不是太沒志氣了?」

  「厚,都什麼時候了!」謝天謝地,小福總算放下心中的疙瘩。「他剛走,可能還沒上車,去問他啊!」

  「我就說這樣去問他很沒―」她忽地瞪大眼睛,瞠目結舌的望著院長,「什麼叫他剛走?」

  院長指著育幼院後門,「剛剛他還在那兒偷看你啊―」

  話都沒講完咧,鄔小福拔退就往山丘下奔去。

  小聿在這裏?他在這裏偷看她?她怎麼呆到沒發現到!

  是呀!睡夢中總是夢見他的大掌摩孿著她的臉頰,轉醒時,總覺得那夢真實得醉人,因為她的臉頰還殘留著那深情的觸感,有時候房裏還會有他的古龍水味。

  小聿該不會常常過來吧?

  奔進後門,那兒幾個阿姨只瞧了她一眼,就不約而同的指向門口,「剛走。」

  再繼續狂奔,這是她部小福的百米賽跑,目標是唾手可得的幸福!

  「宮鈞聿―」好不容易奔到門口,她卻親眼看見銀白色轎車緩緩發動,正準備倒車從門口離開。
  她的聲音傳不進車裏,她隨手抓了牆邊的水桶,狠狠地就往車子的後車廂扔了過去。

  砰磅一聲,宮鈞聿踩下緊急煞車。

  怎麼回事?他驚訝的轉頭,什麼都沒看見,趕緊下車察看。

  才剛步出車外,就有股力量衝撞進他懷裏。

  鄒小福雙臂緊緊的抱住他。這個懷抱是專屬於她的,是她朝思暮想的溫暖胸膛嘛!!。

  宮鈞聿非常訝異,沒有準備的他,難敵鄔小福百米的撞擊力,後背整個撞上車子,然後呆然望著懷間的瘦小身軀,腦子一片空白,但是胸前的體溫是真切的。

  看見門口站著笑容可掬的院長,他回頭,會心一笑,激動地緊抱住鄔小福。終於,他又能擁有幸福!

  他俯下頭,貼著她的蠔首,吻著她散發著淡香的發。「對不起……」他還沒開口,懷中的人兒悶悶的說了,「孩子……孩子流掉了……」「我知道。」他心疼的抱緊她,「你人沒事就好。」

  鄔小福皺起眉,狐疑地抬頭,「你為什麼知道?」院長不是說她一個字都沒說嗎?

  「我那天晚上就到醫院去看你了,你一臉慘白的睡著,看得我很焦急。」他捧著她的臉蛋。眼睛怎麼哭腫成一條線啊?

  「你晚上都有來偷看我對不對?」她咬著唇,鼓著兩個腮幫子,「我還以為是作夢……」

  「怕會惹你生氣,但我有空就會繞過來看你。」他微笑,說得好像他最近一點都不忙似的。

  「我不生氣了……我哪有資格生氣?你對我那麼好、那麼體貼,對外公也仁至義盡了,誰能生你的氣?」攀著他的手臂,她怞怞噎噎的嘟嚷。

  「不,你可以生氣的,因為我真的……是因為想贖罪、想補償你才娶你的!」

  這種話,誰聽了不會怒火中燒?她還沒發火前,他又說:「可是,我也是因為喜歡你,才願意娶你的。」

  「喜歡我……可是我們那時才認識不久,又沒什麼交集,你只會送東西、送卡片,跟偶爾講兩句話而已,怎可能那麼快就喜歡我?!」

  鄔小福完全忘記他兩年前就找到她的事了。

  「一見鍾情嘍!」在這時刻,他學程星海,嘴甜的討她歡喜。

  「怎麼會有人對我一見鍾情啦!」她一口否決,但小臉卻很紅,「反正……我跟你說,你要贖罪的話,就要有心理準備。」

  「嗯?」什麼心理準備?

  「要贖一輩子啦!」整張俏臉染成紅色,她羞赧的念著,「我、我是不可能跟你離婚的啦!」

  「是嗎?」宮鈞聿喜出望外,往她的小嘴啾了一下,「真巧,我也正打算跟你說,我也絕對不跟你離婚。」

  鄔小福超沒用的,掩不住心中的喜悅,笑著環住了他的頸子,享受這久違甜蜜的擁抱。

  院長已經差人去幫她收拾行李。看樣子,今晚應該是不會留下來了。

  「小聿,你真的愛我嗎?」良久,她悶悶的問出心裏最大的疙瘩。

  「很愛很愛。」宮鈞聿平靜的回答,「愛到我想要完成你所有的願望,想要照顧外公。」

  「我的願望?」她的不就是那三個嗎?「快快樂樂的過生活,變成有錢人,還有……永遠跟小聿在一起!」

  差一點點,三個願望都要離她遠去。

  「你破產了喔,鄔小福。」他突然提醒她。

  「啊,對吻!」她圓瞠眼,可旋即又笑了起來,「你不是說會幫我完成所有願望嗎?至少我還是宮太太。」

  宮鈞聿吻上她的鼻尖、她的臉頰,「你忘記還有一個重要的願望。」

  鄔小福聽不懂。她這人很「寡欲」的,明明就只有那三個啊!

  「你希望每一個在集團底下的人都能安身立命。」他沉著聲音,優優說著他們結婚前的對話。

  小福在思考結婚時,先考慮到的是仰賴嚴氏集團生活的員工。

  那份善良衝擊著他的心,這也是為什麼當她跟失去理智的外公打算宣佈破產時,他會迅速行動。他知道小福是一時被情緒影響,一待日後冷靜下來,萬一發現因自己的衝動害慘了這麼多人,她一定會很自責的。

  他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無論如何,他要收購嚴氏集團。

  「你……你竟然是為了我……」鄔小福倒怞一口氣,感動得無以復加。

  「不全然,我也是為了外公。」笑容裏夾帶著一絲苦楚,「我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外公。」

  沒有親人的他,也只剩下嚴薪成可以讓他汲取暖意。

  「你好笨喔!」鄔小福笑著用力給了他一個獎勵的吻。

  一輩子背負著父母的過錯生活,也只有他這種呆子,只得到小小的幸福,就很滿足。沒關係,他的遺憾,就由她幫他徹底補足吧!

  他們會生好多好多小孩,會有一個健全的家庭,大家坐在餐桌上一起吃飯,耶誕節時還會一起拆禮物,過年時跟外公圍爐。

  小聿根本不需要再贖罪了,因為他的愛,就已經是最好的補償。

  半個小時後,鄔小福一一跟育幼院裏的人道別,帶著小小的行李,坐上了宮鈞聿的車,夫妻倆一同返家。

  「外公呢?」鄔小福打回家都聯絡不上嚴薪成,管家都說他在忙。

  「在休養,之前心臟病發後,人很虛弱。」宮鈞聿這才說出實話。

  「什麼?心臟病?!管家為什麼沒跟我說?!」她驚呼出聲。

  「我交代的,你自己都小產了,哪有心力照顧外公?」他拍了拍她的肩,「我都有定時去看他,你放心好了。」

  鄔小福狐疑的咬咬唇,絞著衣角,「他讓你去看他喔?」

  「他躺在床上,連下床都成問題,怎麼斕我?」宮鈞聿失聲笑答。他每天都會去看外公,從一開始的破口大駡,到後來的靜默,他想外公多半是接受他了。

  外公從管家那知道自己的命是他救的,但他什麼話也沒說,總是坐在床邊,跟他報告收購集團的狀況,喝完一杯茶就走。

  偶爾一杯茶的時間裏兩個人都沉默,但也沒有爭吵。

  行動表現一切,日久見人心,他堅信努力之後,定能讓外公重新接納他。

  「外公知道我……的情況嗎?」鄔小福囁囁嚅嚅的,突然覺得自己很不孝。

  「不知道,我給管家另一套說詞,你們兩個都不適合聽真相。」他歎口氣,突然覺得自己肩膀上的責任真重。

  她望著小聿的側臉,他果然憔悴了許多。

  「對不起,我們都太任性了!」寒著淚水,她握住了他的手。

  「是我的錯,是我不夠坦白。」動機也很可議。

  「接下來換我補償你了。」鄔小福瞬間振作起來,「我會變成賢內助,再幫你生一個大家族!」

  挑起一抹笑,宮鈞聿很喜歡這個提議。「那今晚我們就一起努力吧。」

  聽了一怔,她滿臉通紅。「你好……好色喔!」

  「不是要生小孩?」他還從容的笑答。

  「不必那麼急啦!我―」車子忽然一陣大震盪,他踩了緊急煞車,「哇,怎麼回事?」

  宮鈞聿下了車,發現好好的輪胎突然爆胎了。

  鄔小福跟在後面,看著他熟練的拿著工具,開始在路邊換輪胎。「換一下就好,你別擔心。」他怞空抬頭對她微笑,接著兀自喃喃自語,「怪了,上星期才送廠換胎啊……」

  「咳,那個……我有件事也沒有很坦白。」她冷汗直冒的說。跟小聿和好如果是好事的話,那麼……啊咧……

  「嗯?」

  「就是我的命格,跟人家有點不一樣喔……」
作者: jenny7302004    時間: 2009-12-25 11:46 PM

尾聲

  宮鈞聿嚴肅的蹙著眉,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右手牽著一個滿臉笑容的女人,瞧她兩隻眼睛都笑彎了,彷佛剛中了樂透彩一般。「我跟你說啊―」她興高采烈的搖搖老公的手,想發表高論。

  「小心階梯!」他緊張的大喊,旋即將她扶住。

  鄔小福被他大喝嚇傻了,呆呆的站在階梯邊。她、她還沒踩上去耶!「我還沒摔倒……」

  「等摔倒了還得了!」宮鈞聿凝重的低吼,「你走路小心點,緊跟著我……剛剛應該把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的!不對,說不定電梯纜繩會斷掉,也有可能門會卡住……」

  「小聿,你怎麼好像很緊張的樣子?」鄔小福擔憂的看著老公。

  「我緊張?我當然緊張,我心臟都快停了!」他不可思議的回頭看著滿臉幸福的愛妻,「你呢?你都不擔心的嗎?」

  「我?我應該擔心什麼?」她笑語盈盈,「我要當媽媽了耶!」

  「就是這件事啊!小福,這是件天大的好事你懂嗎?」沒想到聽見自己要當爸爸後,他會如此膽戰心驚,「接下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天大的壞事?」

  他連想都不敢想!那實在太可怕了,懷孕可以排進人生大喜事之一,那依照小福的命格,接踵而來的壞事也能排進人生三大慘事之一嗎?

  「對吻!」鄔小福終於感受到頭上籠罩著厚重烏雲,臉色瞬間慘白,「天呐,那我……」

  光想到這兒,她一雙腳就往地底紮了根,動彈不得。

  從今天開始,她要躲在家裏,一步也不出門……不!說不定會有地震,也可能會有火災,而且就算她沒事―鄔小福悽楚的望向宮鈞聿。有生就有死,這是相對的道理,該不會小聿會……會……

  「我不要你死掉!」她嗚哇一聲,就在大街上抱頭哭了起來。

  宮鈞聿慌亂的抱住她,「別哭別哭……」等等,什麼叫做他死掉?喂!

  「兩位。」人群喧鬧聲中,隱約有個低沉的聲音。

  「我不要懷孕了!好可怕!」

  「咳,兩位。」

  「別想太多,我們注意一下就好了。」說歸說,他卻比誰都擔憂。

  刷刷!一個籤筒忽然亙在兩人面前,一個穿著中國服裝的男人,臉戴小墨鏡,還留了兩小撇鬍子,就站在他們旁邊。

  「兩位,」他微微一笑,「在煩惱什麼事嗎?」

  宮鈞聿往旁邊一瞧,有張方桌,原來是個算命攤。

  「有,有大事!」他還沒來得及拒絕,鄔小福已經沖過去了,「我懷孕了!」

  「啊?恭喜恭喜!」算命師坐了下來,道著喜。

  「有什麼好恭喜的?」她淚都飄出來了。

  「我看看……」算命師直接握起鄔小福的手掌心瞧,宮鈞聿立刻趕過去,瞪著算命仙。「哎呀,福大命大,這位夫人的命格非常特別,不僅能幫夫,還能庇蔭子孫呢!」

  「江、湖、術、士!」一聽見這荒唐言論,他拉了小福就要走。

  「別急別急,先生,您一定覺得我在胡言亂語對吧?但您夫人這種大起大落的人生,怎麼可能會福來運到呢?」算命師眉開眼笑的說著,宮鈞聿不免詫異的回望著他。

  「是啊,夫人之前的確好壞運參差報到,但她肚子裏這鳳胎具有後相,母憑子貴,夫人未來順順利利,連同您跟孩子都會飛黃騰達!」

  小倆口呆站在算命攤前,誰也沒吭氣。這算命郎中說的是真是假?若說他是騙子,卻斷准了小福那種大好大壞的命格?連肚子裏那九周的孩子都能斷出性別?

  「所以,我以後不會好事接連著……」鄔小福說得戰戰兢兢,「壞事嘍?」

  算命師寒著淺笑,搖了搖頭。

  宮鈞聿梗住氣不吭聲,左右張望,立即叫她站在原地別動,飛快地沖向咫尺之遙的彩券行,硬是買了張刮刮樂回來,扔在桌上要她立刻刮開。

  「我不要!」她哭喪著臉。

  「刮這個不會有衰事,有聽過刮刮樂裏要你倒賠錢的嗎?」

  「噢,對吻!」鄔小福拿起硬幣,開始仔仔細細的慢慢刮―「一千塊!我中一千塊了!」

  「呵呵,是吧,命難斷,但是運氣……小老兒可是斷得極准呢!」算命師笑呵呵的,還喝了口茶。

  宮鈞聿掩不住笑,對於這件事他寧可信其有。畢竟跟小福結婚至今,他也飽受那「大起大落」的人生所苦啊!

  如今才得知懷孕,跟著便是刮中一千元,或許,這代表小福的運氣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哇哇,沒事了!我以後不會那樣了!」鄔小福抱著他,又叫又跳。

  「小福小福,你別跳,再跳下去會有事!」宮鈞聿同樣欣喜若狂,抱著她不止的大笑。

  兩個人在路邊歡呼了一陣子後,他看向泰然自若的算命師,將刮刮樂一遞。

  「這一千元您留下,就當算命費吧!」

  豈料算命師竟將獎券遞了回來,「不了!只是與兩位有緣,不然等夫人來年真生了個小女娃,再請小老兒吃塊糕點吧!」

  宮鈞聿也不推託,收起刮刮樂,向算命師誠摯的道謝,帶著一路尖叫的鄔小福離開。

  八個月後,算命師收到了兩盒蛋糕加上份量十足的大紅包,蛋糕盒上有著可人的照片。

  甜美的女孩,起名叫宮儀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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