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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玉 -【美男計之三】美男的新娘(吃苦的幸福系列之三)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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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癡心的男友,他也有合於理想的女友  

但她和他必須結婚……  

他喜歡的是「滿漢全席」式的女人  

被迫和她這「清粥小菜」配成對,是為了錢  

她不擅於耍手段、傷害別人  

不惜犧牲他這無辜受害者,是為了「間接復仇」……  

假婚守則:(1)互不幹涉(2)各自帶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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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倫敦天氣漸有寒意,好像隨時會飄下雪花似的;一幢立於倫敦市郊的典雅建築,在白霧裏有一種遺世獨立的倨傲。

  大房子的主人牟徹,此時正瞪著電腦螢幕看著由臺灣傳回的資料,他面露冷峻,語氣微慍:“這女人真的很敢!”

  坐在一旁喝著英式咖啡的闕仲奇,朝螢幕覦了一眼,心裏竊笑了下,“怎麼,這女人哪裏惹到你了?”

  “我越想越火大,憑什麼我要娶這個女人做老婆?”

  牟徹英俊立體的五官就算是生氣,也是魅力十足。老天真是不公平,既然給了這個男人俊逸的外貌,為什麼還讓他含著金湯匙出生?

  牟家移民來英國不過第二代,但累積的資產可用家大業大來形容,富貴人家的生活自是不同,不論氣勢或排場,都不是尋常百姓能夠比擬的。

  “你說娶誰為妻?”闕仲奇擱下咖啡杯,起身走向電腦桌。

  “還會有誰?就是這個叫朗雨的女人。”牟徹沒好氣的道。

  闕仲奇饒富興味的道:“這女人長得不錯啊,能娶到這樣的老婆回家天天看著,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什麼長得不錯,你忘了?我已經有喜歡的女人了。”牟徹一點也不想做負心漢。

  “你說的可是汪明珣?”

  牟徹也不否認,他一向光明磊落,何況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有喜歡的人,並不是什麼天大的消息。

  “我準備下個月明珣生日就向她求婚,真搞不懂老頭子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牟徹和臺灣的唯一親人牟想素來不對盤,總覺得老人家腦筋死板、食古不化,要不是兩人相隔千裏之遙,一定常常抬槓。

  “也許牟爺爺不喜歡明珣,你也知道老人家不會中意過分洋派的女人,所以寧願自己幫你找老婆。”

  “我喜歡的人是明珣,老頭子非逼我娶這女人,我是怎樣也不會答應的。”

  他的固執是出了名的,不信爺爺能奈何得了他。

  牟想是一個老派的男人,三十年前唯一的兒子和媳婦要移民英國,他早早便打定主意,就算必須過著孤單老人的生活也不跟進。

  “也許這個牟爺爺看上的女人比明珣更適合你,再說她真的長得不賴,不輸明珣的傃光照人。”

  “娶妻最重要的是情投意合,我和明珣出生背景一致,對許多事情的見解也非常相似,你說,有什麼理由改變我拿定的主意?”

  “也是,好在牟爺爺說歸說,並不是一定非要你娶她不可。”闕仲奇又看了一眼電腦螢幕上的俏佳人。

  “壞就壞在老頭子以牟氏的繼承權威脅我。”

  牟徹的父母死於三年前的一次空難事件,事實上牟氏飛航器集團的大部分股份的持有人是牟想,而非牟剛夫婦,也不是牟徹;所以牟想手上握有王牌,打定主意要牟徹娶他中意的孫媳婦。

  “什麼!那就棘手了。”闕仲奇沒了開玩笑的心情。

  “所以我說這個叫朗雨的女人很敢,也很厚臉皮。不用說,老頭子一定不知向她吹噓了什麼大話。”

  “肯定是說你多金又年輕,還是個英俊得像魔鬼的男人。”

  “我絕對不會妥協的,我想娶誰做老婆是我的自由,就算是天皇老子也管不了我。”他露出桀騖不馴的表情。

  闕仲奇則說出了他的憂慮:“牟爺爺拿企業的繼承權威脅你,你捨得放下努力了這麼多年的成績嗎?”

  “我有信心股東和董事們會挺我,畢竟這幾年要不是我,他們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安心養老。”他有十足的自信。

  言猶在耳,不過是三天的光景,牟徹不再這麼樂觀,牟想顯然在股東大老間還是有影響力的。集團裏耳語不斷,傳出牟想這個幕後大老板可能會另立繼承人的消息,不論牟徹如何消毒都沒用。

  “真的很可惡,那個姓朗名雨的女人到底是下了什麼迷藥,把固執又難纏的老頭子迷得團團轉?”

  “我看不如你親自飛一趟臺灣,不就什麼事都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闕仲奇幹脆建議,也許這才是解決問題之道,隔空喊話所產生的誤會絕對不容小覷。

  “我討厭處理這種婆婆媽媽的事,一個大男人,婚姻大事還要受制於人,真的很窩囊,仲奇,我發誓不會讓那個姓朗的女人好過。”

  ※※※※※※※※

  寒流來襲,天氣像憤怒的妒夫,冷得令人不敢恭維。

  “朗朗乾坤寵物精品店”的主人朗雨,忙碌的整理著新到的鮮貨。

  除了販賣寵物用的各式精品之外,朗雨自己也設計寵物精品,因為不少精品的細節需要手工縫制,她的手上功夫自是了得。

  整理好新貨後,朗雨拿起針線在一件狗大衣上繡著龍的圖案。

  這款大衣最近銷路不錯,客人都說她們的寵物穿上龍紋大衣後,走在大街上就像街頭小霸王一樣威風。

  現今社會,因為人際疏離,寵物成了人們孤寂心靈的一帖良藥,人類把寵物當好朋友,自然一並把它們當人看羅!只要可以把寵物裝點得美美的,什麼高價位的精品、配件都有人買。

  “朗雨,你中午想吃什麼?”從後面倉庫走進來的何喜珊問道。

  笑容甜美的何喜珊是朗雨的最佳合夥人兼得力助手,她雖不會設計寵物精品,但因為親和力十足,人緣一向很好。

  “我不是很餓,早上買的壽司還剩一半,我就吃壽司好了。”

  何喜珊湊過來,忍不住發出嘆息,“好酷的大衣,你怎麼這麼厲害,是不是公狗穿龍紋大衣,母狗穿鳳紋大衣?”

  “你猜對了。”朗雨正有這個想法。

  “我聽天瑀說你打算設計一組人狗共用的木制家具,是不是真的?”何喜珊又問道。

  “我昨天才說出的想法,天瑀這麼快就幫我宣傳了。”朗雨嫣然一笑。

  朗雨是一個美麗的女子,要怎麼形容她的美呢?看過韓劇“藍色生死戀”的人一定會以為朗雨是宋慧喬的姐妹,因為兩人實在長得太相像了,連氣質都很神似。

  美麗的女子怎麼樣都比較容易過生活,朗雨不得不說她真的很幸運。這家店本來是一間浪漫咖啡屋,原承租人移民加拿大,屋王便宜轉租給她和何喜珊,經她巧手一改裝,生意才開張就大發利市。

  家財萬貫的牟想老爺爺是她的恩人,有他的強力支持,使得朗雨的復仇計畫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

  “說正經的,你真的打算答應牟爺爺的交換條件?”何喜珊難掩擔心。

  “這麼劃算的交易,不答應的人是傻瓜。”

  牟想以代為清償朗雨父親在世時的一屁股爛債為誘因,交換朗雨一年的自由;也就是說朗雨必須在這一年裏嫁給牟想唯一的孫子牟徹為妻,一年之後如果不能培養出感情,可以離婚,男婚女嫁互不相欠。

  “嫁給一個陌生人,怎麼會是劃算的交易?”何喜珊不同意。

  “只要能讓汪明珣痛苦,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朗雨冷冷的說。

  “這麼說來你還是要報復?”

  “沒錯,我就是要搶她的男人,讓她嘗嘗郎月受的苦。”再沒有比這件事更讓朗雨開心的。

  她一直在等機會,如今讓她等到了,豈有放過的道理?汪明珣是自找的,三年前她不應該奪人所愛,如果不是她,朗月不會因此而癲狂。

  唯一的妹妹因為男人始亂終棄而必須以狂亂的意志度過人生,朗雨能夠不恨嗎?她恨死王拓蕪和汪明珣了。

  “汪明珣是牟徹喜歡的人,你要怎樣逼他就範?”

  “我有牟爺爺,他會幫我,牟爺爺不喜歡汪明珣,這就是我的優勢,如果牟徹還要牟家的金山銀山,他就會讓步。”

  “如果牟徹只愛美人、不愛江山呢?”不是沒有可能,電視劇不就是這樣演的嗎?

  “他沒這麼偉大,再說就算牟徹不要江山,恐怕汪明珣也不會同意。”她看準了汪明珣不會要一個失去財富的窮小子做丈夫。

  不然,破產之後的王拓蕪也不會被汪明珣給三振出局。

  “你做這麼大的犧牲值得嗎?”要她何喜珊才沒有這個勇氣,她夢想中的婚姻可是轟轟烈烈、幸福又甜蜜的,不必一定要是企業家,平凡的小公務員就夠了。

  曾經這也是朗雨的夢想,只是自從朗月出事之後,朗雨一心一意想到的就只是復仇。

  “我是心甘情願的,朗月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我今生若沒法報這個仇,死都沒法瞑目。”

  談及往事,朗雨所用的字眼全是強烈的,沒有彈性空間,任誰苦勸都無效,只有與她站在同一陣線。

  “你說得好嚴重,我真怕你會受到牟徹的傷害,那個男人不會好惹,有了喜歡的女人怎會乖乖受長輩擺布?”

  “也許我需要一些好運,老天一定會幫我的,我不擔心。”

  “天瑀呢?你不會不管他的想法吧?他喜歡你這麼多年,不論你發生什麼事一直陪在你身邊,如果你真嫁給牟徹,天瑀肯定會心碎而死的。”

  應天瑀,朗雨不是沒想過他,可是她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完成,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他身上。“如果他願意等我一年,我會給他一個交代。”

  女人說這種話好像有一點大言不慚,一直以來要向人交代的不都是男人嗎?怎會反了?這是因為朗雨太了解應天瑀了。

  何喜珊露出驚喜一笑,認真的問道:“天瑀還有希望嗎?等久了就會是他的?那我要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天瑀,他一定沒想到其實你對他也是有情的。”

  有情?多麼沉重的字眼啊,她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寒暑,朗月的瘋狂曾經讓她對生命產生許多質疑,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直到她找到了復仇對象,也因為這個目標使她有了新的力量。

  “我不是無情之人,只是一年之後的我將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一點把握也沒有,也許到時我已是個殘花敗柳,那我還會是天瑀要的嗎?”她是悲觀的。

  這也就是她不願和應天瑀海誓山盟的最大原因。

  “天瑀不在乎那些。”

  不在乎嗎?朗雨澀澀一笑,很多事不是她可以預測的。

  ※※※※※※※※

  牟徹寒著一張臉走出中正機場,他本來可以不必花時間走這一遭的。

  都是那個叫朗雨的女人害的,天下男人這麼多,她誰不嫁為什麼非嫁他不可?他這個人除了有錢之外沒什麼可取之處,現在流行的新好男人,在他身上找不到半點特徵,所以朗雨是看上他的金山和銀山才巴著他不放吧?

  上了車,他直接對接機的司機道:“帶我到朗朗乾坤寵物精品店,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過人之處。”

  不久之後,車子在店門口停下來,他摘下太陽眼鏡走下車。

  不到三十坪的小店面,在他看來一點也不起眼,小鼻子小眼睛的生意能有什麼搞頭?難怪她會把腦筋動到他身上來。

  一個女人要改變社會階層,除了讀書就是婚姻了。

  然而讀書有的時候跟際遇和是不是讀書的料有關,所以野心大的女人通常直接以婚姻來翻身。

  朗雨擺明了要以他來翻身,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很窩囊。

  推門而入,長相甜美的店員立刻堆上千層笑,迎上前來。

  “先生,想看貓還是狗的用品?我們這裏要什麼有什麼。”

  “我找人。”他絲毫不 唆。

  “找誰?”何喜珊以為會有什麼浪漫邂逅之類的。

  “你叫朗雨嗎?”

  見男子不甚友善的上下打量她,好像她是市場上待價而沽的商品,何喜珊覺得渾身不舒服。

  “你是誰?找朗雨做什麼?”她抖著聲音問道。

  “你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朗雨,或是朗雨在不在,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他一走進這家店,心裏就有一股無明火上揚。

  “朗雨不在。”何喜珊知道這個男人並不好惹,渾身上下散發上流社會的氣息,朗雨何時認識並得罪了這號人物,怎麼沒有聽她說?

  “你轉告朗雨,不要像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敢作敢當,如果她真的膽子夠大,有本事就跟我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他想到就有氣。

  “朗雨沒有躲起來,她只是送設計圖到木工那裏……”

  “沒有躲最好,明天我還會再來,你叫她等著。”

  牟徹帶著怒顏離去,何喜珊半晌後才回過神並控制住顫抖的雙腿。

  ※※※※※※※※

  半個鐘頭後朗雨回來,何喜珊將驚恐的遭遇向朗雨說了一遍。

  她呼出一大口氣,“好可怕,你到底得罪了誰?”

  朗雨一笑,“他應該就是牟徹。”該來的還是來了。

  何喜珊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會吧?理了三分平頭,穿著一身黑的酷Man竟然是牟爺爺的孫子!

  “他是來找我麻煩的。”朗雨說。

  “他還真會挑時間,牟爺爺到日本度假,他就殺回臺灣找你麻煩。他說明天還會來,要你好膽麥走,怎麼辦?是不是要報警?”

  朗雨搖搖頭,“這一關我一定要過,不然怎麼替朗月報仇?”

  “那個人很狠的樣子,我看你還是不要惹他比較好,報仇的方法很多,不一定非要搶汪明珣的男人。”何喜珊想到就怕怕。

  “不,我不會退縮的,對汪明珣來說,再沒有比被人橫刀奪愛更致命了。”朗雨漂亮的臉孔上有一種滄桑,她一定要完成她在朗月面前發的誓。

  “可是牟徹是一個狠角色,跟那種男人糾纏會有苦頭吃的。”

  注定會吃苦,但她還是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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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種莫名的悲哀在她看見他時,油然而生。

  他陰鷙的回視她,開始細細的打量起眼前的小女人。扇睫下的眼睛水水漾漾的,五官小巧細致,又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媽的!她竟然想靠他來翻身,這是什麼世界啊?

  “你就是朗雨?”牟徹突然覺得嘔極了,這個女人到底以為她是誰啊?

  朗雨點點頭,她知道自己不該利用牟徹達到報仇的目的,可她沒辦法,誰教他誰不愛偏偏愛上汪明珣。

  “我對你沒興趣,現在沒感覺,以後也不會有感覺,你為什麼非要嫁給我?”他瞪著她,能醒悟最好,省得他使出手段對付她。

  “我知道你對我沒有興趣……”她垂眼輕輕的道。

  沒有這個自知之明,她就太不了解男人了。

  女人是情化的動物,而男人是性化的動物。

  她和汪明珣是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然而沒有男人會捨棄滿漢全席,選她這個清粥小菜的;風情萬種、女人味十足的汪明珣隨便站在爛泥裏,也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既然這樣,我想我們就沒有結婚的必要了。”牟徹轉身準備離去。

  “不!我知道你對我沒興趣,但我還是要嫁給你。”她忙不迭的道。

  他難以置信的轉過身,像看外星人似的覷著她,“你說什麼?”

  “我說我一定要嫁給你,不論你多麼討厭我,我們還是得結婚。”她厚顏的道。

  “為什麼?”他從牙縫裏迸出憤怒的話語。

  “我……答應了牟爺爺。”

  “什麼!”

  朗雨再說一次,這一回她的聲音有力多了:“我欠牟爺爺人情,不能不答應他。”

  “什麼人情?”牟徹再也不想壓抑心中的怒火,管他是不是有欠風度,在這種貪財的女人面前,他不必維持什麼形象。

  “牟爺爺替先父還了一筆債。”

  牟徹冷冷一笑,“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錢,你欠老頭子多少錢,我替你還就是了。”

  “人情債是還不了的。”她說。

  “所以你就是非要嫁給我不可是嗎?”他大咆道。

  “是的。”她知道自己很可惡。

  “你真他媽的不要臉!”他想破口大罵她下賤,這種字眼他真的不想用在女人身上,但是今天這個女人一直逼他,他不得不武裝自己。

  “我知道我很不要臉。”她淡淡一笑。

  不論他拿多麼難聽的話語指責她,她照單全收。

  他快氣瘋了,“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啊?我罵你不要臉,你還真的承認自己不要臉?”

  “只要能夠嫁給你,你罵我什麼,我都認了。”朗雨一副認命的模樣。

  牟徹衝向她,毫不憐香惜玉的拽住她的纖臂,惡狠狠的罵道:“問題在於我根本不想娶你,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不管你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我還是要嫁給你。”她堅定的說道。

  牟徹用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殘忍的道:“你一定要嫁給我是嗎?”

  她眨了眨眼。

  “朗雨,執意要嫁給我的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會用一切方法令你痛苦!”

  他撂下狠話後冷酷的離去。

  淚水旋即模糊了視線,悲傷壓抑不住,她哀哀的哭出聲來。

  到隔壁咖啡廳避禍的何喜珊見牟徹走人,馬上衝回店裏,“朗雨,你怎麼哭了?”

  朗雨拭淚後道:“沒事,我想牟徹已經很清楚我的決心了。”她好像走在危險的鋼索上,永遠不知道會不會失足掉下萬丈深淵。

  “他把你罵哭了?”

  “這是我該承受的,我要報復的人是汪明珣,牟徹是無辜的受害者。”她覺得抱歉可並不想抽手,過河卒子,只能往前。

  “其實嚴格說來你還救了牟徹,汪明珣又不是什麼好女人,他娶那個女人是暴殄天物;再說牟爺爺是真的不喜歡汪明珣,不是嗎?”

  “牟徹喜歡她才是重點,其他人的意見都不重要。”

  “我不這麼認為,如果把汪明珣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的真相告訴他,也許他就會把汪明珣給甩了。”

  “那太慢了,他不會輕易相信,等他清醒不知何時,我等不及了,我知道朗月也等不及了。”

  朗月除了精神狀況不好之外,還有心臟方面的宿疾,人生無常,她不要朗月有遺憾,她答應過朗月,要替她出這口氣的。

  ※※※※※※※※

  牟徹對著牟想大發脾氣,“我為什麼不能和我自己喜歡的女人結婚?”

  “因為你有眼無珠看錯了人。”牟想毫不客氣的指出牟徹的問題。

  “你根本不認識明珣,憑什麼說我看錯了人?”

  “那個女人要的是你的錢,不是你的人,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牛肉還多,不會看走眼的,你聽我的話不會錯,我不會害你的。”

  牟徹不服的道:“明珣是真心愛我的,你替我找來的女人才是愛財不愛人。”

  “你們才剛剛認識嘛,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想當初你爸和你媽的婚事也是我做的主,還不是很好?如果不是意外,我相信他們可以白頭偕老。”

  “你怎麼知道爸媽心裏不是另有所愛?”牟徹不假思索的道。

  牟想臉色很難看,“你就是非要把我給氣死才甘願是嗎?你可以不要娶朗雨啊,牟氏集團的一切我要把它賣給聯盟集團。”

  “聯盟集團是牟氏在市場上最大的敵人,你怎麼可以把公司賣給敵人?”

  “怎麼不可以?我不只要賣,我還要賤價出售,反正我只有你一個孫子嘛,你不要我的財產,我不做最好的安排是不行的。”

  “那也不用賣給聯盟集團啊!”牟徹低吼道。

  “聯盟集團能夠成為牟氏最大的競爭對手,可見本領不容小覷,我當然要替牟氏找一個最好的出路,聯盟的強勢作為很符合我的要求。”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強逼我?”牟徹痛苦的說。

  “不是逼你,是為你好,我相信朗雨會是一個賢妻良母,有了賢妻良母你才能無後顧之憂的發展事業,這是我們做生意的人最重要的籌碼。”

  “我要賢妻良母做什麼?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賢妻良母。”牟徹在長輩面前也不想避諱,他是一個正常男人,英俊又多金,娶個賢妻良母放在家裏只能帶孩子,那不是他要的妻子。

  “是啊!所以你只想娶個妖女滿足不切實際的欲望。”牟想斥道。

  “食色性也,我不覺得那是不切實際的欲望。”牟徹選擇將心中所思誠實說出來。

  汪明珣一直是他的床上良伴,他們在那一方面配合得很好,他再也找不出比汪明珣更完美的性伴侶了。

  牟想冷哼了一聲,不以為然的道:“我就不相信,關上燈以後女人會有什麼不一樣?”

  牟徹沉吟半晌,女人躺在黑暗的床上有什麼不一樣?他竟然答不出來,因為他從不曾和女人摸黑辦過事。

  也許下回他可以試著和明珣在黑暗中做愛做的事。

  “一言難盡,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牟徹聳聳肩。

  “這是什麼答案?你不要敷衍我。”牟想精明的看著孫子。

  牟徹玩世不恭的笑道:“我看不如你自己交個女朋友體會一下。”

  “荒唐!你這是對長輩應有的態度嗎?我真不知道你爸你媽是怎麼教你的,一點禮教也沒有,當初真不該同意他們移民,不只兒子沒教好,連命都送掉了。”

  “只要你不逼我娶朗雨,不論你要我三跪九叩還是五體投地,做什麼都可以。”牟徹拿出最大的誠意。

  “休想!你不用白費心機說服我,我不接受任何交換條件,你一定要娶朗雨為妻,否則牟氏的家產我就半賣半送給聯盟集團。”

  “為什麼是朗雨?我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感覺可以慢慢培養。”牟想始終如此認為,為什麼一定要轟轟烈烈?細水長流不也是一種美感?

  “你年紀太大,忘了談戀愛的滋味了,你要我娶的女人至少要讓我對她有一些非分之想吧?我連牽她手的欲望都沒有,怎麼娶她啊?”牟徹直率的道。

  “朗雨長得這麼漂亮,你有什麼不滿意的?人要知足,你這個大老粗能娶到這樣的美女做老婆,應該可以含笑而終了。”牟想不客氣的道。

  “你到底是不是我爹地的爹地啊?哪有爺爺咒自己孫子死的?”

  牟想嗤笑一聲,道:“不聽我的話就不是我牟想的孫子。”

  牟徹挑起眉,“真狠!”

  ※※※※※※※※

  不死心的牟徹又來到朗雨的寵物精品店進行勸退,他不信憑自己三寸不爛之舌,沒法說服這個忙著縫縫補補的小女人。

  “你要多少錢?只要你說一個數目,我牟徹提現金來給你。”

  朗雨正替狗狗縫制辣椒紅色的大鬥篷,這種紅色的應景單品在聖誕節和過年氣氛正濃的冬天,十分搶手。

  她準備在大衣上加可拆式的毛花領子,她的經營策略是半手工制作、平價風格,所以生意很快打出了好口碑。

  “真的很對不起你,我自己會賺錢,不要你的錢,如果你嫌錢太多沒人幫你花,不如捐給慈善機構好了。”

  “天下男人這麼多,你為什麼非嫁給我?我一點也不喜歡你,也不是心甘情願的,你嫁給我這種男人不會幸福的。”他說得夠明白了嗎?

  “我不在乎。”她小聲的說。

  “你到底是哪一根筋不對?沒有女人像你這麼莫名其妙的,嫁給一個擺明會對你不忠的男人有什麼好?你若是真的這麼想嫁人,我可以幫你介紹男朋友。”

  他想過了,韓卓、宋絕、闕仲奇都是不錯的口袋人選,如果朗雨喜歡律師的話,他甚至可以介紹最近正為情所困的藍昊。

  “我現在只想嫁給你。”

  她這麼說聽起來很厚顏無恥,朗月出事前她怎樣也想不到自己會是一個如此纏人的女人,人家已經表態不想娶了,她還死皮賴臉耗著。

  牟徹見她軟硬不吃,不耐煩的道:“你到底想怎樣?”

  “請給我一年的時間,一年後我們就離婚,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她低低的說。

  “你說什麼?你說話像蚊子叫一樣,我怎麼聽得到?”他提高音量。

  這時客人正好上門,朗雨放下手上正在收尾的鬥篷大衣,笑著問道:“吳太太想看什麼樣的東西?我給你介紹。”

  “我啊……想給我家寶貝買一套韻律服,你是知道的,我現在一個禮拜會上健身房三次,我家寶貝也會跟我一起去,不幫它買一套韻律服好像很對不起它。”

  吳太太是一個體態豐腴的貴氣太太,臉上的皮膚保養得很好,完全看不出已年過半百,她是朗雨的老主顧。

  “好的,我馬上拿給你。”

  朗雨拿出粉紅色係韻律服的圖樣給吳太太,“這是我最近設計給狗狗穿的休閒服係列裏的韻律服,每一件上頭都繡有獨一無二的圖案。”

  “是嗎?我最喜歡獨一無二的設計了,你那什麼休閒服係列快拿給我看。”

  像吳太太這樣的貴婦人朗雨認識很多,都是她的嬌客,她一直把她們伺候得很好,青春貌美的她運用自己凡事低調的特質,競能贏得這些太太的友誼。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的戲碼,在她店裏不曾發生。

  就在朗雨到倉庫拿貨的當口,吳太太朝牟徹嫵媚一笑,“你是朗小姐的男朋友嗎?”

  “不是。”牟徹答得很快。

  “不是男朋友……那麼是未婚夫羅?”吳太太閒著也是閒著的問道。

  “既然不是男朋友,當然就不可能是未婚夫。”牟徹冷冷的回道。

  “天啊……莫非你是朗小姐的丈夫?”吳太太一陣大驚小怪。

  “當然不是,我跟朗小姐根本不熟,怎麼會是朗小姐的丈夫?你說得太離譜了。”他討厭被人亂點鴛鴦譜。

  吳太太仍不死心的追問:“那……我知道了,你是午夜牛郎!”

  牟徹翻了翻白眼,“你越說越離譜了。”

  吳太太拉著走來的朗雨問道:“這個帥哥到底是誰?既不是男朋友又非未婚夫,更不是你砸錢找來的午夜牛郎,難道是你的……情夫?”

  朗雨看向牟徹,“他是……”她迎上他足以殺人的目光,淡淡的說:“他是我的客人。”

  “是客人啊……我看不像,他怎麼看都不像會養寵物的人;朗小姐,你千萬別被他給騙了,這種男人絕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泡你啦!”

  吳太太的說法惹怒了牟徹,“你胡說八道個什麼勁兒,誰想泡她來著?你問問這位小姐到底誰對誰比較饑渴。”

  牟徹吼完後立刻走人,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這附近方圓百裏之內的女人全都瘋了,他牟徹會這麼沒有眼光嗎?會看上這個只會縫縫補補的女人?

  ※※※※※※※※

  闕仲奇從倫敦飛來臺灣,帶來壞消息。

  “明珣已經聽到消息了,她知道你和她的婚事可能有變,我瞞不了她只有說實話。她哭得很傷心,我告訴她這件事還沒有定案,叫她不要多想,也許你能成功說服你爺爺,不過明珣不相信朗小姐捨得放了你。”

  “果然是女人,比我還了解女人。沒錯,朗雨確實死巴著我不放,不論我說了多麼難聽的話,她就是要嫁給我。女追男隔層紗,看得這麼清楚之後我真的對她沒有半點欲念,這不知是我的不幸,還是她的不幸。”

  “情況真有這麼糟?”不想笑的闕仲奇還是忍不住笑出來。

  “我已經焦頭爛額了,你還笑得出來?”

  “那就看她的優點啊,我想她長得挺不賴的,如果牟爺爺非要你娶她做老婆,一定有他的道理,不如就從善如流好了。”闕仲奇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明珣怎麼辦?我不想做負心漢。”

  “反正只有一年的時間,如果明珣同意等一年,也不是不能解決。”

  “我怕一年後朗雨不放人,不肯離婚。”他把她歸類為纏女一族。

  “可以立契約到法院公證啊!也許她要的是你的贍養費,錢能解決的事好辦,我明天就去聯絡藍律師,大家白紙黑字寫下來,你看怎樣?”

  闕仲奇認識牟徹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他遇事這麼心煩。

  “她不要錢,至少現在不要我的錢,我看她縫縫補補的就能養活自己,女人心海底針,嫁給我她能撈到什麼好處嗎?”牟徹百思不得其解。

  “會不會她暗戀你很多年了?”闕仲奇一笑,“看樣子又不像,好像是老頭子替她還了一筆債務,她因為要報恩,所以同意老頭子的安排。”

  牟徹研究人性多年,唯獨不了解朗雨,她執意嫁給他的背後一定有什麼目的。

  “真羨慕你,你的傃福不淺呢!”闕仲奇挑挑眉,略帶玩笑的道。

  “是傃福嗎?送給你好了,我有喜歡的人了,不想朝秦暮楚。”他不是情聖,可也不想做個負心人。

  闕仲奇指了指自己,“我?你想把朗小姐讓給我?”

  牟徹點點頭,“我看你對朗雨的印象挺好的樣子,你去追她嘛,我不會怎樣的,我想她應該也會喜歡像你這樣斯文的新好男人。”

  “我追她……那你的婚事怎麼辦?牟爺爺已經下最後通牒了,你若不娶朗小姐,牟氏就會被賤賣。”

  “我會娶她。”牟徹說。

  “你娶她,然後我追她?”會不會太詭異?“朋友妻不可戲,這點道理我還懂。”

  “這是兩回事,反正我們不是真的結婚,有名無實的,你追你的女朋友,我不會碰她,一年後我提出離婚,到時候有你的愛情滋潤,她就不會纏住我不放了。不過要看你願不願意追求她,畢竟你的條件這麼好,她只是個小裁縫,實在是配不上你。”

  “我喜歡擅長女紅的女孩,你真的願意把朗小姐讓給我?”

  “不是讓,嚴格說起來是你替我解決了大麻煩,我想那個小裁縫看見你一定會愛上你,只是你真的肯追求她嗎?你連她的面都沒見過,要不要考慮一下?”

  燙手山芋有人接手,牟徹如釋重負。

  “你真的不會碰她?”闕仲奇要肯定的答案。

  “當然是真的,我已經有世界名模了,何必去染指一個小裁縫?”

  沒錯!朗雨是個貨真價實的小裁縫,一雙小手只會縫縫補補;他的世界與她本來沒有半點交集,要不是老頭子,他就算與她擦身而過也不會看她一眼。

  他要的是大家閨秀,不是小家碧玉。

  這麼說會不會太殘忍?

  闕仲奇露齒一笑,“我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復雜,所以如果你真的肯讓賢,我就去追朗小姐。”

  “怎麼?你有處女情結啊?”牟徹取笑他。

  闕仲奇斂起笑。“也不是什麼處女情結,我只是不希望為了女人傷和氣。”

  兩人是同學,相交多年,他很珍惜這份友情,若是為了女人失去朋友,他一點也不會開心。

  “沒有處女情結就好,我可不保證她還是不是處女,我又不能碰她,自然沒法驗明正身。”有人接手他的麻煩,牟徹輕松的開起玩笑。

  “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追求朗小姐?”

  “隨你高興,我和她不會有什麼盛大的婚禮,我們結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也許就到法院公證一下,給老頭子一個交代。”

  ※※※※※※※※

  何喜珊沒命的跑了十分鐘的路程,終於回到安全的所在。

  “你怎麼了?”朗雨抬眼關心的問道。

  “有人跟蹤我,我快被那個人給嚇死了啦!”何喜珊微喘著道。

  朗雨推開門望去,正巧與欲進門的闕仲奇撞個正著,“對不起!”她揉了揉發疼的額頭,向來人道歉。

  “你沒事吧?”闕仲奇趕忙扶住她。

  朗雨抬眼迎向他的目光,“我沒事。”

  這男人有一雙友善的眼,像冬天的太陽,她好久沒見過這麼溫暖的人了,特別是一個男人;他的笑也是溫暖的,令人忍不住想再看一眼。

  “我可以進去嗎?”他親切的問道。

  她不好意思的讓了讓,“當然可以。”

  何喜珊哇哇大叫,“你是跟蹤我的人,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沒有跟蹤你啊,不過是想向你問路罷了,你太緊張了,光天化日之下基本上你是安全的。”然後他轉向朗雨,“你是朗小姐嗎?”

  朗雨愣了下,“你怎麼知道我姓朗?”

  “我是牟徹的朋友,對你久仰大名,牟徹說你專門替寵物設計精品是嗎?我想請你替我的牧羊犬設計一件外套,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

  “如果你讓我看看你的牧羊犬,我可以明天給你看設計圖。”

  “我的狗在倫敦,不過我有相片,你不用這麼趕,我會在臺灣待一段時間……你真的好能幹,這些都是你設計的嗎?”他環顧四周。

  何喜珊狐疑的看了下他,“你確定你是牟先生的朋友嗎?如果是,你們一定不熟對不對?否則牟徹不可能沒在你面前取笑過朗雨,他一向把朗雨的針線功夫說成是小裁縫的伎倆,他看不起朗雨。”

  “那是因為牟徹不懂得欣賞,在我眼裏這兒的一切都是藝術品,朗小姐實在是太有才華了。”

  這不是灌迷湯,闕仲奇初見朗雨一眼,就有驚為天人之感,實在搞不懂為何牟徹看不出朗雨的美好。

  也因為牟徹的有眼無珠,才讓他有機會與佳人親近。

  “你真會說話,把話說得這麼好聽,牟先生為什麼不跟你學一學?”何喜珊偏著頭看他,這個男人確實比牟徹溫和有禮許多。

  “牟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自然不可能對別的女子說好聽話。”他這話分明是對朗雨說的。

  朗雨不語,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為了做牟徹的說客而來,但她已經拿定主意的事,誰來說都是一樣的。

  闕仲奇看出了她的心思,笑著說:“請不要誤會,我不是牟徹的說客,我知道你們就要結婚了,牟徹為了牟氏集團的未來,他必須娶你。”

  “我明白他不是心甘情願的。”朗雨輕輕的道。

  “你回去勸勸牟先生啦,一年很快就會過去,叫他不要這麼痛心疾首的樣子。”何喜珊搖搖頭,並且嘆了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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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就在婚禮前的一個禮拜,朗朗乾坤寵物精品店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汪明珣。

  這一天何喜珊正好出門送貨,朗雨和汪明珣這兩個本來不痛不癢的人,因為朗月成了仇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你應該不會太訝異看到我。”汪明珣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針織洋裝, 纖合度的身形無懈可擊的站在朗雨的面前。

  這樣嫵媚嬌麗的模樣沒有男人不受吸引的,不論是朗月的前男友王拓蕪或是牟氏集團接班人牟徹,全是她的裙下愚臣。

  “你總算來了,我等你很久了。”朗雨一笑。

  她處心積慮要嫁給牟徹就是為了這一天,如今她終於等到了。

  “你可以放手了吧?”汪明珣慢條斯理的看看店裏四周的擺設,不顯露出內心真正的想法。

  朗雨又是一笑,“你說什麼放手不放手?我聽不懂。”

  “你這樣破壞我和牟徹的婚事,不就是為了要我寢食不安,現在你辦到了,可以結束鬧劇嗎?”

  “這不是鬧劇,如果你以為一個星期後的婚禮會取消,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不只會如願嫁給牟徹,而且會風風光光的出嫁。”

  其實哪有什麼風光婚禮,不過是法院公證結婚就算是交代過去,牟爺爺原要席開千桌請流水席的,沒想到牟徹大反彈,還揚言走人,牟爺爺才打消念頭。

  法院公證就公證吧,反正結婚是重點。

  “你以為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年嗎?結婚又離婚,這對你們這種冰清玉潔、把婚姻看得比生命還重的女人,可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對不起,你所形容的那種死心眼的女人是朗月,不是我。”

  汪明珣微微皺了一下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提到朗月,你是為了報仇而來,我本想勸勸你的,看來你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了。”

  “所以你還是等著喝喜酒吧!”

  朗雨內心並不似她的外表看起來的柔弱,朗月外剛內柔,她和朗月恰恰相反。

  “你不怕我告訴牟徹你的居心?”

  “說了對你也沒好處的事,你不會說的。”朗雨嗤笑一聲。

  汪明珣一向自信,對付再難搞的男人都有本事將其化為繞指柔,何況是一個怎麼看都不是她的對手的朗雨?她就不信會輸給牟徹口中的小裁縫。

  “你知道牟徹怎麼看你?她根本不叫你的名字,他叫你小裁縫。”

  “也許你不相信,但我真的不在乎牟先生怎麼看我這個人,我只要能嫁給他就好,他認為我心如毒婦也不要緊。”

  “你這麼做根本是浪費時間,我和牟徹之間的感情比你想像的穩固,一年之後我們還是會結婚的,你破壞不了我們。怕是你到時自己陷進去,要死要活不肯離婚,弄成和朗月一樣,我倒要看看你還有誰可以怪。”

  “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像牟徹那樣的男人會對誰癡心?他對你的迷戀能持續多久?你口口聲聲說不怕牟徹會變心,那麼你今天又來求我做什麼?”

  “我沒有求你,我是為你好,你們朗家已經出了個瘋子,如果再出你一個,你想你父母在天之靈能心安嗎?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本以為你會比朗月理性,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沒想到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你終究會走上和朗月一樣的路。”

  汪明珣並非那種空有一張姣好臉孔而沒有腦子的女人,她比一般美人聰明,喝過洋墨水、能言善道,又懂得男人的心態,會玩一些小手段。

  所以她一直不認為自己會失去任何一個男人。

  男人,從來只有她不要他們,沒有她被甩的道理,直到朗雨不知用什麼方法搭上牟徹的爺爺,她才開始有危機意識。

  她知道老人家不喜歡她,幾次她想親自見見老先生,在他身上下功夫的,但總是被拒於千裏之外;本來她不想管了,以為只要伺候好年輕的就萬無一失,沒想到計畫趕不上變化,老人家會看中朗雨做他的孫媳婦。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若是如此軟弱之人,就不會替朗月報這個仇了。”

  “你……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汪明珣怒氣衝衝的離去。

  ※※※※※※※※

  “我在街角看見汪明珣,她來做什麼?兩年不見還是一副光鮮亮麗的樣子,她怎麼敢來?我應該在場的,下次她再來你馬上call我,我要修理修理她。”

  “她來勸我不要嫁給牟徹。”

  “你怎麼說?”何喜珊緊張的問道。“你不可能讓步吧?我勸了你這麼久,你要讓步早就讓步了。”

  “我決定的事,你什麼時候看見我退縮的?我就是要讓汪明珣嘗嘗失去男人的痛苦,她把朗月害得那麼慘,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和王拓蕪。”

  就算到最後可能會玉石俱焚,她還是會勇往直前。

  “王拓蕪自從被你深深一擊之後,現在已經一蹶不振了,這個仇你報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將成功,你有什麼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我不想對人生做太多的規畫,反正人生的意外這麼多,我已經累了,累得什麼都不想想太遠,將來的事就交給老天做安排吧!”

  曾經,她想出國念書;曾經,她想到非洲幫助難民:曾經,她想做應太太,可沒有一件事是照著她的想法走。

  因為經濟條件,她沒法出國,因為朗月的病她離不開臺灣,因為她要報復汪明珣,她和應天瑀很可能有緣無分。

  “也許汪明珣不相信你有這個本領,所以她以為來這裏說幾句狠話你就會怕了,結果你嚇了她一大跳。”

  “我明天會去療養院,告訴朗月我就要替她出這口氣了,或許她聽見這個消息,病況會改善。”

  冬日的陽光從窗外折射進來,朗雨抬眼,光線刺得她的眼微微發疼。

  她早已把自己的快樂深藏起來了。

  很多事比不上朗月,和朗月的癲狂比起來,她的清醒像是一種折磨。

  她無能為力的折磨。

  ※※※※※※※※

  “小裁縫!”牟徹叫住朗雨。

  還有三天他們就要結婚了,原來陌生男女結婚就是這種心情,一種漠然的互動關係,讓人覺得可笑。

  朗雨垂下眼,希望他有話快說,她和應天瑀約了吃飯,不想遲到。

  “我有事想跟你說。”他盯住她低著的頭。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她真的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多說,生怕他又要拿什麼話來激她:面對被她利用來復仇的他,她其實是很心虛的。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真的非嫁給我不可嗎?”牟徹皺著好看的眉。

  她輕輕的點點頭。

  “你把頭垂得這麼低,我看不見你的表情,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跟我開玩笑。”

  他越來越認命,這場兒戲婚姻看來已無轉圜餘地。

  見她緩緩抬起頭,他發覺她其實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雖然不像汪明珣有著明傃的外表,但朗雨的美麗卻也是不容忽視的。

  “我是認真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問牟爺爺,我們簽有一份合約。”

  “為什麼不接受我的幫助?我可以替你還清老頭子借你的錢。”他說。

  他覺得朗雨沒有非嫁給他不可的理由,他到現在還是不解。

  “我不能白白接受你的幫助,就算這輩子不還,下輩子也是得還的,我不想欠到下輩子。”她似是而非的說道。

  “我沒要你還,你只要放了我,我們的債可以一筆勾銷。”

  朗雨搖搖頭,“對不起,我不能。”她知道她的一意孤行對他來說很不公平,可她想不出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用一種深沉的目光審視她: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回避他。

  “為什麼不敢看我?”他低沉的說。

  “一年很快就會過去,一年後我會無條件離婚,不會耽誤你。”

  “我覺得你很奇怪,但我說不出來怪在哪裏,你說一年後會無條件離婚,我勸你別說得這麼快,像你這種女人我看多了,你不會輕易離婚的。不過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頭,我的律師是世界一流的大律師,離婚官司對他而言只不過是雕蟲小技,你惹不起我的。”

  他的專屬律師是住在法國的藍昊,這種小事他本來不想驚動他,不過後來他還是寫了封Mail給藍昊,結果被藍昊虧了一頓,說他終日打雁卻被雁給啄傷眼。

  “我真的不會纏著你,要怎樣你才會相信我?”朗雨看向他。

  “你既然不會纏著我,那你為什麼死皮賴臉的就是要嫁給我?”他反詰。

  她為之語塞。

  “你認為我嫁給你就是因為要纏著你?”這個男人好大的口氣。

  也是,一個英俊多金的男人,若沒有一點驕傲,似乎與其身份地位不相符。

  “如果你不是因為要纏住我,就該接受我的好意,由我替你還清欠下的錢,然後我會再給你一筆錢;你可以離開這裏,到哪裏都好,想再開一百家這樣的小店都不成問題,也可以繼續當你的小裁縫。”

  “對不起,恕難從命。”

  “你怎麼這麼固執?好……你執意如此,那就先簽下離婚協議書。”牟徹幹脆的說道。

  她二話不說點頭同意,“好!你有想法就好辦,我可以配合。”

  兩人約了時間,打算還沒結婚就先簽下離婚協議書;對兩人而言,這也許是和平相處的基石,有了離婚協議什麼都好說,至少他們這個時候是這麼認為的。

  他看了她背在肩上的皮包一眼,“要去哪裏?”

  她呆愣了片刻,“我……和朋友約吃飯。”

  “別像驚弓之鳥一樣,我沒有任何幹涉的意思,你愛和誰吃飯就和誰吃飯,我們不是一般夫妻,婚禮之後也不需要改變彼此原來的生活方式。”

  她點點頭,“好。”她無所謂。

  “不過你要搬來和我一起住。”他說。

  她一驚,“這……好像沒有必要……”

  他耐心的說:“雖然只有一年的時間,但這是老頭子開的條件之一。”他看了下她的表情後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常待在臺灣,我的事業在英國……你為什麼這麼緊張?我就弄不清楚了,你怕成這樣又要嫁給我,不是很矛盾嗎?”

  “我沒有害怕。”朗雨否認,因為不想被這個男人看穿太多。

  “上車吧,要去什麼地方我送你去。”他往他停在路邊的保時捷走去。

  ※※※※※※※※

  應天瑀看了開車揚塵而去的牟徹一眼。

  “你真的要嫁給他?”他心中有一股酸楚,想改變什麼卻無能為力。

  “嗯……想吃什麼?聽喜珊說這家日本料理很好吃。”她看了看桌上的菜單。

  應天瑀突然握住她拿菜單的手,“小雨,不要嫁給他好嗎?”他的聲音裏有著深刻的痛苦,忍了很久,終於說出心中的請求。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嫁給牟徹的,不是因為他是誰,而是因為他是汪明珣的男人;如果不這樣做,我沒法有效的替朗月報仇。”

  “可是我不要你嫁給別人。”

  “別說這個不愉快的話題了,今天是你生日,我們好好吃一頓飯。”朗雨強顏歡笑。

  “喜珊告訴我,你要我等你一年,是不是真的?”他急切的問道。

  她輕輕的嗯了一聲,“叫點東西吃吧,我餓了。”

  應天瑀放開她的手,聽到她的承諾,他的心定了下來。

  等到上完全部的菜時,朗雨已經吃飽了,她一向吃得不多。

  “一年後你們真的會離婚嗎?他會不會反悔?”應天瑀還是不放心。

  朗雨一笑,“他怕我反悔,所以我們明天會先簽下一年後生效的離婚協議書,他恨不得我在婚禮前被外星人綁架。”

  “真的?”應天瑀終於有了難得的笑容。

  “是啊,所以並不是每一個男人都覺得我魅力驚人的。”為了使氣氛和諧些,她不惜自我調侃。

  “那是他有眼無珠,不過我喜歡他有眼無珠,這麼一來他就不會跟我搶你了。”

  “他喜歡的人是汪明珣,我現在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你以為我是香餑餑啊?我沒那麼搶手啦!”

  “你就當我是外星人好不好?我們結婚去,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認識這麼久,你的心意一直令人猜不透,如果不是喜珊帶話給我,我還不知道你要我等你呢!”

  “如果你覺得一年太漫長,我也不勉強你。”她淡淡的說。

  “不勉強,只是怕有變化。”他擔憂的說。

  朗雨又是一笑。“會有什麼變化?我還是我,一年之後不會消失不見,你怕的變化是什麼?怕你自己變心是嗎?”

  他忙不迭的道:“不是的,我不會變心,一輩子都不會變心。你是知道我的,我喜歡你,願意用生命去愛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今天就成為我的新娘,這會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應天瑀殷切的說。

  “如果你真的變心了,我也不會怪你,很多事在我來說並不那麼重要。”

  “小雨,我對你而言也不重要嗎?”他有一點受傷。

  “替朗月報仇才是最重要的。”朗雨實話實說。

  想嫁給應天瑀,不是因為她有多麼愛他,而是因為習慣;習慣一個人的存在之後,就會有一種心安的感動。

  她總覺得人不應該和自己最愛的人結婚,否則隨時會有兩敗俱傷的危險。

  “你喜歡我嗎?”他一定要確定。

  她想也沒想就說:“喜歡。”為什麼不喜歡?在她的標準裏,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喜歡應天瑀和不愛應天瑀是兩回事。

  “我會等你,不管是一年、二年、十年,我會等你,一直等下去。”

  有了她的承諾,他消除了心頭的疑雲。

  ※※※※※※※※

  簽定離婚協議書的那天,天空灰蒙蒙,還飄著細雨。

  牟徹撐著一把高級黑傘走進寵物精品店,掛在門框上的響鈴叮叮當當的,煞是好聽,就像清脆的水晶音樂。

  兩人快速的在各自應該簽名的地方簽上名字。

  “你和我各自留一份簽妥的離婚協議書,一年後的今天這份協議書就生效,你有什麼意見嗎?”他幹脆的問道。

  朗雨搖搖頭。說真的,牟徹說什麼或是提出什麼條件並不重要,她完全照單全收,只要他娶她讓汪明珣心痛,並讓汪明珣在這一年裏七上八下,沒好日子過,隨時隨地、無時無刻怕失去牟徹這超級大金礦。

  “婚禮結束我就回英國,你自己搬家有沒有問題?”

  她再次搖頭。

  “你現在是怎樣?我肯娶你之後,你卻成了啞巴,只會搖頭。”他看著她,有一點不以為然,心裏想著這女人是怎麼回事?

  “呃……”她瞪著明亮的大眼看著他。

  “算了,我們說好不過問彼此的生活,你愛不愛說話跟我沒有關係,你當我什麼也沒問。”

  她點點頭,“我們的生活一切如常,不過如果你在臺灣這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可以替你跑跑腿。”

  牟徹想了想,“不必了,我在臺灣能有什麼要你幫忙的?”

  “牟爺爺年紀大了……有空的話應該陪陪他。”有些話她不得不提醒他。

  “他身體好得很,朋友又多,不需要我陪他;再說我們一見面就會吵架,相見不如不見,目前這種生活方式沒什麼不好。”

  “那好吧,我會替你照顧牟爺爺,我和爺爺很有話聊。”她說。

  “是啊!他比較喜歡你這個外人,討厭我這個自己人,我還真是好奇,你是如何辦到的?他從沒中意過我交的女朋友,一個嫌過一個,有一些還是他朋友的孫女,他一樣不喜歡,沒有例外。”這也是導致祖孫倆不合的原因。

  “不知道。”她老實回話。

  “你教教我女朋友好不好?”他半開玩笑的問道。

  朗雨旋即不假思索的道:“恕難從命!”

  見她反應激烈,他反而有些意外,“幹嘛?這麼小氣,你該不會還沒嫁給我就開始吃醋了吧?我可不喜歡愛吃醋的女人喔!”

  “不是,我不想討論我的情緒,說好我們互不幹涉的,希望牟先生說到做到。”她在他面前也是有脾氣的。

  “我當然會做到,你是不是吃了火藥?說話這麼衝,做我牟徹的妻子,不管是不是正牌的,都得做到溫、良、恭、儉、讓。”他瞇起眼,她的態度引起他的好奇心,這女人像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能力範圍之內,我會盡心盡力。”

  朗雨不想亂開支票,能夠做多少事她盡本分就是,超出的部分她無可奈何。例如要她為他的人格背書她就做不到,因為她對他所知有限;要她暖他的床也沒辦法,因為她的第一次只想給她的丈夫,真正的丈夫。

  “你最好先管好你的男朋友,別惹出什麼麻煩來。”他醜話說在前頭。

  “我的男朋友?”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調笑的道:“怎麼?男朋友太多了,記不起來我說的是哪一個嗎?”

  好一個蕩婦淫娃,他真是小看她了,還以為她除了愛錢之外,至少愛惜羽毛。

  “你說天瑀?”她問。

  他聳聳肩,“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管他是天雨路滑或是天晴曬被,總之你最好搞定他。如果在這一年裏你的男朋友為了你闖什麼禍惹毛我,我會不客氣的還以顏色,到時別求死求活的,我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天瑀不會。”她保證。

  應天瑀是一個溫柔的男人,不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再說他們之間既無撕心裂肺的一往情深,也無刻骨銘心的海誓山盟,牟徹真的多慮了。

  “最好是這樣,所以我現在才要同你先小人後君子的約法三章。”他最怕麻煩的。

  “我了解天瑀,他是一個理性又溫和的人,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朗雨擰了下眉心。

  他被她的表情給逗笑了,“小裁縫就是小裁縫,緊張什麼?我不過是要你注意一下男朋友的言行,才不會管你和人家是怎麼說的,相安無事也就罷了,我不會為難你。”

  “我明白。”她低語。

  他頗有興味的看著她,“你真行,老人家能說服不說,連男朋友都這麼聽話,看來小裁縫也不是一無是處。”

  朗雨選擇沉默,有些事不需要說得太明白,兩個無心更進一步的男與女,何必交淺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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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婚禮非常低調的進行,男方親友只來了牟想和闕仲奇,女方親友更少,何喜珊是唯一受邀觀禮的人。

  沒有白紗,沒有歡笑,除了冷清,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新郎俊逸的臉上掛著冷漠,新娘美麗的臉蛋卻漾著神秘的笑。

  大概不是什麼宜嫁娶的日子,地方法院裏就他們這一對俊男美女辦理公證。

  禮成後他們在法院門口分手,牟想由闕仲奇送回家,臨走前問朗雨:“一起坐仲奇的車吧?牟徹這渾小子就是不聽我的話,非要今天回英國,他沒有一件事肯聽我的。”

  “今天的婚禮不就是因為聽你的話才舉行的嗎?”牟徹立刻回敬一句。

  “你也知道你今天結婚哦?哪有人像你把新婚妻子留在家裏的,你真是我所見過最不解風情的人。”

  “想要我解風情,就不該逼我娶不喜歡的女人做妻子。”牟徹不客氣的道。

  站在一旁的朗雨不禁瑟縮了一下。

  其實她不該有什麼反應的,牟徹說得很實在啊,他們本來就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合,只是他這麼冷血的說出這番話,還是有小小的殺傷力的,至少朗雨聽了心裏微微的顫了一下。

  “我懶得跟你吵,我能做的就是這樣了,婚姻生活的甜美要由你自己體會;我不會看走眼的,至於你能不能有所體會,不是我的能力能幫上忙的。”牟想意有所指的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牟徹不以為然的道。

  牟想不再看牟徹,轉身看向朗雨,“還是你最乖,坐仲奇的車回去吧!”

  “我要回店裏一趟,不順路的。”朗雨搖搖手。

  “你總是這麼客氣,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如果還是這麼見外我會傷心的。”

  “你們繼續客套來、客套去吧,我要趕飛機了。”

  牟徹說完立刻走人,直接驅車前往機場。

  牟想搖搖頭,“我這個孫子誰也不怕,只有他爸在世時管得了他,他被女人寵壞了,包括他母親都過分溺愛他,你看看用什麼辦法管管他吧,我年紀大,沒轍了。”

  朗雨心虛的笑著,“我……我試試看。”這是安撫牟想的說法,其實她能有什麼辦法呢?他們連一年後離婚的協議書部簽好了,說她對牟徹有什麼影響力,是一句戲言,她說給想聽的人聽,不以為然的人就把耳朵給搗上。

  闕仲奇扶著老人家問道:“牟爺爺,天氣挺冷的,咱們三個是不是找個地方坐著聊聊?”

  “不了,一會兒有個客人要到店裏拿貨,我不能在外頭停留太久。”朗雨推辭道。

  “你可以請你的朋友先回店裏招呼一下客人啊,陪陪我這個孤單老人吃個飯吧!”牟想裝可憐。

  “要和客人談一些設計上的問題,必須由我來和客人談。”朗雨知道老人家想和她吃飯是順便,其實是要叮嚀她積極在牟徹身上下功夫。

  可她今天什麼都不想談。

  “那好吧,生意要緊,吃飯的機會多得很。”牟想也不逼她。

  牟想和闕仲奇定後,何喜珊嘆了一口氣道:“這哪裏是什麼婚禮,好像在拍戲,這場戲拍完,新郎馬上趕著往下一場戲去。”

  “本來就不是真正的婚禮。”朗雨自我解嘲道。

  “可是至少也要做做樣子啊,連張婚紗照也沒有,怎麼會這麼冷清?”

  沒有一個待嫁女兒想像中的婚禮會是這樣的。

  “走吧,我請客。”朗雨說。

  她承認,今日的冷清對她來說是有失落感的,可她沒法責怪牟徹。

  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是約定好的,不管如何,只要汪明珣不是今天的新娘,她的目的便已達成。

  一年後也許牟徹愛上別的女人,汪明珣就成了真正的輸家。

  ※※※※※※※※

  她的東西不多,半天搬家、半天整理,很快就把該歸位的東西全歸了位。

  一夜無夢,醒來後她睜開眼又閉上眼,然後又睜開眼,未了只好起身。

  梳洗後她對著鏡子搖了搖頭,苦澀一笑。

  屋裏窗明幾凈,牟徹告訴她這是新買的房子,所以不需要她做什麼打掃的工作。來到廚房,一樣的一塵不染,牟徹的東西在這個屋子裏留下不多,她昨天就看過了,除了主臥室裏的幾件衣物之外,幾乎看不出他曾經住過幾天。

  冰箱裏有她昨天買的一些食材,簡單準備了早餐,她一邊吃著,一邊欣賞著這個將住上一年的家。

  很寬敞、很漂亮的房子,她待在這裏竟然有一種舒服又心安的感覺。

  她打開窗簾讓陽光照進來,早上才下過雨,雨勢不是很大,空氣裏還有一點潮溼的味道。

  屋外有一個小花園,在臺北市區能有一間這樣的屋子對她來說是一件奢侈的事,如果不是這段一年婚姻,也許一輩子她都不會有機會住如此的房子。

  她的手機這時響起,把她拉回神。

  是療養院來的電話,負責人問她新的一年繳費方式是要年繳、月繳、季繳或是半年繳?就好像繳保險費一樣。

  她選擇月繳,因為她總是抱著希望,希望朗月的情況隨時可以進步到不需要住療養院。

  那是一家私人的療養機構,遠離市中心,環境清幽,價格亦屬於高檔次,不過為了朗月,她寧可苦自己,也不希望朗月住得不舒服。

  她看了下腕表,想著應該替牟徹做一些事,畢竟在這個婚姻她是索取者的角色,而他是犧牲者、提供者。

  她能替他做什麼呢?他擁有一切,不管他需不需要的東西……只除了親情,對了,他和牟爺爺之間姦像一直溝通不良,如果她幫他移開這一條馬裏亞納海溝,算不算是一種償還?她思忖著。

  也許他會不領情、怪她雞婆吧?她不知道,可這是她唯一能幫他做的,她要把牟爺爺當作自己的爺爺照顧,替牟徹孝順爺爺,然後伺機而動,看看有沒有可能拉攏他們兩人。

  ※※※※※※※※

  “新婚是什麼感覺?”何喜珊托腮問道。

  朗雨一笑,“你問錯人了,我不知道新婚是什麼感覺。”

  “你每天中午都去替牟爺爺準備午餐,分明做的就是孫媳婦的工作啊,你會不會太認真了?牟徹要是知道可能會翻臉哦!”

  “他不會知道,他根本難得回來臺灣。”

  “所以我說你這個婚是白結了,汪明均還是黏在牟徹身邊,她有什麼痛苦可言口?”

  “牟徹不是一個情長的人,一年的時間他可以換十二個女朋友,你信不信?”朗雨邊記帳邊說道。

  “我當然相信,有錢人的花邊這麼多自然不是空穴來風,可是汪明珣是厲害的人物,我看她在這一年裏絕對會使出渾身解數,牟徹要變心也許不容易。”

  朗雨沉吟了半晌,“如果半年之內牟徹沒有另結新歡的話,我會想辦法讓他們分手。”

  “你打算勾引牟徹?”何喜珊一驚。

  “我現在還不確定要怎麼做。”

  勾引牟徹的這個念頭,她連想像都會直打哆嗦,何況是實際操作。

  “那太危險了,就像玩火一樣,如果燒到自己,你會痛不欲生的。”

  “這是下下策,前提是牟徹對汪明珣的愛不動如山,我想這個可能性不高。”

  怎麼看牟徹都像一個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他對一段感情會有多癡心?

  這時客人進門,兩人望向門口,是闕仲奇。

  “你們在聊什麼?怎麼好像很沉重的樣子?”他笑問。

  “沒什麼,我以為你回英國去了。”朗雨很喜歡和他說話。

  闕仲奇現在成了這間店的常客,大家很快跨越了陌生的藩籬,因為闕仲奇本人親和力夠,所以很容易就贏得兩位女老板的友誼。

  “臨時接到留在臺灣的命令。”他說,闕仲奇對朗雨的好感一天多過一天,有時甚至強烈到自己都嚇一跳的地步。他慢慢和朗雨接觸之後,發現這個女孩羽睫下會有淡淡的憂鬱,倣佛有著深深的哀傷,讓人激起了想要保護她、了解她、照顧她的欲望。

  但他盡可能的什麼都不明說,怕會嚇到她。

  反正有的是時間,他擁有牟徹的首肯,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細水長流比較適合他,應該也適合朗雨才是。

  “牟先生好像只有一個女朋友,是不是?”何喜珊問。

  “當然只有一個女朋友。”他露出粲笑。

  “可是我看雜志上的報導好像不是這樣啊,有錢的公子哥兒不是都有差不多一打的女朋友嗎?”何喜珊準備替朗雨套話。

  “那是公子哥兒、是二世祖,不是牟徹,我所認識的牟徹是很死心眼的,他一旦決定要娶一個女人,就會信守承諾。”

  “所以……一年後,牟徹和朗雨離婚,牟徹就會娶那位模特兒小姐羅?”

  “沒錯!”闕仲奇斬釘截鐵的道。

  朗雨和何喜珊交換了一個目光。

  他看了看兩人,“怎麼了?你們的表情好沉重。”

  “一定會娶嗎?”何喜珊又問道。

  他點點頭,“除非……”他欲言又止。

  何喜珊瞪大了眼,“除非怎樣?”

  “除非……有誰能給牟徹不能娶明珣的理由。”

  “什麼理由?”朗雨問。

  闕仲奇聳聳肩道:“不知道,這很難講,也許是某個女人懷了牟徹的孩子,而那個女人說什麼也不肯把孩子拿掉;也許是牟徹愛上了某個他前世的冤家……我不知道,很多種可能的理由,不過我看不論是哪一個理由都很難,明珣黏人黏得很緊,別的女人沒什麼機會接近他。”

  “那個女人這麼神啊?真的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何喜珊不信邪。

  “你們不了解明珣,她是我所見過最會玩手段的女人,尋常人沒辦法鬥得過她的。這一回是牟爺爺以牟氏集團的經營權相逼,牟徹不得不讓步,否則明珣一定會鬧得天翻地覆,不會讓牟徹有好日子過。”

  “因為汪小姐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男人是一貧如洗的窮少爺。”朗雨冷哼了一聲。

  “沒錯,你真是聰明。”他讚許的看向朗雨。

  “這麼火爆脾氣又勢利的女人,牟徹居然會喜歡,真是不可思議。”何喜珊邊搖頭邊嘆息。

  “牟徹就是喜歡這種調調的女人。”

  “牟徹是不是有被虐待狂?”不然誰不喜歡溫柔的女子?

  闕仲奇在不知不覺中說了太多關於好友的私事,“其實牟徹告訴過我,他不想找一個性格與他母親太像的女人,一個賢妻良母型的妻子對他來說很可能反而是一種負擔,他無福消受,再漂亮的女人都一樣。”

  “是嗎?他母親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朗雨好奇的問道,心想也許可以解開牟徹和牟想祖孫兩人不合的原因。

  “嗯……我曾聽牟徹說過他母親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喜歡詩詞歌賦、悲春傷秋,永遠不知道她心裏要的是什麼。”

  “這麼夢幻的人哦……完全看不出來牟徹會有一個如此軟弱的母親。”何喜珊有感而發,“這麼說來牟徹的母親很不快樂羅?”

  悲春傷秋,媽呀!

  這是她從出生到現在……不!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發生的事。

  “也不是不快樂吧,我也不知道,牟徹很少講他母親的事,好像不說就可以忘記似的,我們男人之間不太會像你們女人一見面就閒話家常。”他說。

  何喜珊扮了個鬼臉。“是啊,我們女人不是三姑就是六婆。”

  “我沒有惡意,請你們別誤會,牟徹不喜歡談他的家人,我也不方便多問。”

  “喜珊,仲奇以為你生氣了。”朗雨打圓場道。

  闕仲奇說的這一席話一直縈繞在她腦海中,如果真是這樣,是不是一年後牟徹還是會娶汪明珣為妻呢?

  該怎麼辦?朗雨一閉上眼似乎就能看見汪明珣得意的對她示威。

  不!她死也不會讓那一天到來,朗月被害得這麼慘,她不能讓汪明珣有好日子過,她見不得汪明珣幸福,一定要毀了汪明珣通往幸福的道路。

  但是,她能在何處使力呢?

  闕仲奇說了,除非有個女人懷上牟徹的孩子,或是牟徹愛上別的女人……要讓牟徹愛上她可能比較困難,但要懷上牟徹的孩子,也許可以一試,只要她想辦法讓他回臺灣,再想辦法同他有肌膚之親……“朗雨,你在想什麼?”何喜珊喚她。

  “沒什麼,仲奇呢?”她看了看四周。

  “說要陪老人家看病,走了。”

  “牟爺爺生病了?”

  何喜珊偏頭聳了下肩道:“人老了誰沒有一些慢性病,大概是什麼高血壓或是糖尿病吧,反正他們有錢人生病也不愁沒錢醫,不礙事的。”

  “生病總是不好。”朗雨尋思著下班後繞道去看看老人家。

  ※※※※※※※※

  英國才從冠蓋雲集、名流薈萃的冬季慈善義賣會回來,牟徹喝了點酒,心情不是很好,因為竟然有英國八卦雜志報導了他在臺灣秘密結婚的消息,還登了一張朗雨站在地方法院門口的照片。

  到底是誰出賣了他,弄得人盡皆知?他的自由還存不存在啊?

  他仰躺在精制的義大利真皮手工沙發上,發出憤怒的吼聲。

  “徹,不要生氣了,我不在乎的;我知道這個消息是誰發的,但是一點也打擊不了我,我相信也打擊不了你,對不對?”汪明珣性感的身子依偎在他身邊。

  其實她心裏怒不可遏,恨不得殺人,但是她忍了下來。

  她不得不忍,為了維持她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形象,她把這口氣咽了下來,因為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定是老人家放出的消息。

  “你說說看,這是誰發的消息?”他撫了撫她的發絲。

  “我想……我想是老先生故意告訴媒體的,他一向對我有意見,所以想藉由這個木已成舟的事實逼你公開承認已娶妻的事。不過我不怪老先生,只要你愛我,我不在乎有沒有名分的,再說我們現在的關係就和夫妻一樣,我知道你不會虧待我的。”

  牟徹翻過身將汪明珣壓住,“我怎麼捨得虧待你呢?”

  “你真的會和朗……小姐離婚?”

  “離婚協議書都寫了,你說會不會離婚?”

  他一手撩起她的裙擺,一手拉下自己的西裝褲拉鏈,正要好好的對待身下的女人——手機聲卻在這時響起。

  “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有他好受的。”他低吼,“喂!”

  汪明珣一笑,她就是喜歡牟徹這種男人味十足的模樣,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是多麼過癮的事啊!

  “你說什麼?”牟徹起身大嚷道。

  面色凝重的掛上電話後,他說道:“我要回一趟臺灣。”

  “為什麼?”

  “老頭子生病了,是心臟病。”

  他穿回褲子,上樓準備回房拿了護照和簡單的行李就走。

  汪明珣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他這一走,自己很可能就會失去他。

  “徹,等等我。”她追上樓,“帶我一起去,我不要一個人留在英國等消息,我要跟著你,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可是你的護照不是被偷了?補辦需要一點時間,聽話,我今天先走,你隨後來。我沒法等你一道,老頭子這次病得不輕,我在這世上也只剩下他這個親人了。”

  “徹,我以為你恨老人家。”她提出她的疑問。

  “我不恨他,他是我的親人。”

  “可是你們常常吵架。”她說。

  牟徹轉身看向她,“我們意見不合所以常吵架,如果有一天我們意見一致,也許就會休兵。”

  “徹,你會不會不要我?”

  “什麼意思?”

  他心急如焚,她卻欲罷不能。

  “你懷疑我會愛上那個小裁縫?”他皺了下眉。

  汪明珣奔向他,投入他的懷抱,很快的掉下淚來,“我不要你走,你這次一回去一定會被她給迷住,我不要失去你。”

  朗雨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她該如何讓牟徹知道她的隱憂?

  “我不會被她迷住,你也不會失去我。你忘了?她只不過是一個小裁縫,我要的女人不能只會做賢妻良母做的事。”

  “徹,說你愛我,我要聽你說你愛我,你從來沒說過,我現在要聽你說,不然我不讓你走。”她開始無理取鬧起來。

  牟徹張口欲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他居然說不出女人愛聽的那三個字。

  他怎麼會說不出口呢?

  “我現在沒這個心情,氣氛不對。”他輕輕推開她,“我真的得走了,你護照一辦好就來臺灣跟我會合。”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汪明珣不敢想像她的惡夢是不是即將開始。

  也許老人家根本沒生病,這是一個騙局,朗雨精心設計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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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6 05:57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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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醫院裏充斥著消毒藥水的味道。

  牟徹一聞到這個味道心裏就不踏實,因為這個味道裏除了藥物剌鼻味外還有死亡的氣息。

  一路上他一直想著自己很可能會失去在這個世界的唯一親人,他不得不承認他心裏是恐懼的。

  這幾年他們一見面就吵,好像沒有不超過五分鐘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從什麼事件開始的?他不記得了。

  他看見朗雨坐在加護病房外的椅子上,手裏打著毛線。

  他的腳步聲驚動了她,她抬眼,對他一笑。

  雖然是不很明顯的笑容,但是他看出來了,不會錯的,他沒有近視,也不到老花的地步。

  她笑得出來,就表示老頭子還活著吧?

  “你回來了啊!”她輕輕的問。

  “他……好嗎?”他問得更輕。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他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他……死了?”

  她還是搖頭,咬了咬下唇,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掉下來。

  “到底怎樣?”他失去耐心,抓住她的手問道。

  “爺爺的情況不是很好,剛開完刀,醫生說要看造化。”朗雨以手背拭淚。

  牟徹掏出面紙遞給她,“這裏的醫生是什麼蒙古大夫,手術成不成功還要靠天?我應該聯絡韓卓的,我只信任韓卓。”

  他拿起手機撥了一串號碼,電話另一端的人告訴他韓卓不在德國。

  他難掩失望的踱著方步,韓卓怎麼會去西伯利亞?

  “你的朋友不能幫忙是嗎?”她問。

  朗雨好自責,如果不是她一直想著怎樣讓牟徹來臺灣,也許牟想不會心臟病發。

  一定是她的意念太強了才會發生這樣的事。

  “不是不能幫忙,而是他不在應該會在的地方。”他看向她疲累的臉,接著往下說:“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她想說些什麼又怕他誤會,只得點點頭,“好吧,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再來。”

  “你不用來了,這不關你的事,你去忙你的吧!”

  “請不要這麼見外。”她說。

  “你是我什麼人?不過是我名義上的妻子,你說我見外,我覺得是你對自己的定位有問題。”牟徹冷淡的目光瞬間深沉起來。

  “爺爺對我很好,他現在病了,我應該照顧他。”她是真心的。

  “你這個人真麻煩,要我說幾遍你才聽得懂?我和你的關係比紙還薄,說好不幹涉彼此的生活的,你這樣我很反感。”他說得直接。

  “我不是要幹涉你的生活,牟爺爺生病了……”

  牟徹看向她的後方,“仲奇,你來得正好,送小裁縫回去,她在這裏只會惹得我更心煩。”他不想再跟她多說話了。

  ※※※※※※※※

  車陣中,闕仲奇關心的問道:“你怎麼了?”

  “我是不是管太多了?”

  “牟徹心情不好,你別理會他,別看他好像常和牟爺爺抬槓,其實遇上這種生死關頭的事,他還是會在意、會傷心、會難過的。”闕仲奇安慰的道。

  “我知道,可是他……不讓我關心爺爺,他把一切分得好清楚。”朗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聽他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話語會覺得受傷。

  “這樣不好嗎?牟徹分得越清楚,一年後你們越是可以斷得幹幹凈凈,不會藕斷絲連,我倒覺得你不應該介入太多。”

  他有他的私心,他不要朗雨和牟徹太接近。

  “我只是想幫忙,沒有別的意思。”她小聲的說。

  她記起闕仲奇那天在店裏的談話,要讓牟徹離開汪明珣,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懷上他的孩子,然後拿孩子威脅他。

  現在他回臺灣了,不知道會停留多久,如果她想有孕,必須把握這幾天,那她該怎麼做?

  她不會勾引男人,不知道男歡女愛該具備什麼元素,如果有人可以教她……她看了一眼闕仲奇。

  不!她不能利用他,這將使事情更復雜。

  “怎麼?我臉上有芝麻啊?”他開玩笑的道。

  “不是,我只是想……你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她隨口問。

  “我正在等一個人回應,如果她肯做我的女朋友,我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朗雨並沒有做任何的聯想,因為她心裏盤算的是另一件事,“那就好。”

  “你不好奇這個人是誰?”他想來個順水推舟。

  她搖搖頭。“每個人都該保留自己的隱私。”

  闕仲奇在心中嘆了口氣,“朗雨,一年後你有什麼打算?”

  “呃?”她有點心不在焉。

  “算了,當我沒問,你今天累壞了,肯定不想聽我 唆,改天你精神好些時我們再聊,因為我的意中人最近心情也不是很好。”

  她哦了一聲,算是回答他。

  ※※※※※※※※

  白色的病房裏非常安靜,這是一間全醫院最昂貴的單人病房,牟想在動完手術度過危險期後住了進來。

  “我不要你照顧,你只會氣我而已。”

  老人家一醒來就嫌東嫌西。

  “我已經替你請了看護。”牟徹盡可能的捺下性子。

  牟徹見老人家有精神找他麻煩,心裏安定許多。

  “我不要看護,我要朗雨,你去把朗雨給我找來,我不相信別人;你們只想我趕快死,我死了你就可以娶那個狐狸精了,對不對?”

  “我是你的孫子,怎麼會希望你死?”他負傷的說。

  一向很少表現感情的牟徹,不知道應該如何讓老人家知道,這幾天牟想在生死邊緣時,他對死亡這件事的恐懼。

  “你去把朗雨找來就對了,我要她來照顧我,我要吃她煮的東西,只有她會關心我喜歡吃什麼東西。”牟想雖然生著病,但是看到老愛和他唱反調的孫子還是一肚子氣。

  “她不會煮東西,她只會縫縫補補……”

  牟想打斷他的話,“誰說她不會煮東西?朗雨天天到我那裏煮東西給我吃,她煮的東西比外面賣的還好吃。”

  又唱反調,他這個做爺爺的一點威嚴都沒有。

  “好吧,我去把她找來,你想吃什麼,我要她煮。”他不想激怒老人。

  “吃什麼都行,朗雨知道我能吃什麼。”牟想直率的說。

  “知道了,你躺著好好休息,我出去打個電話。”牟徹站起身。

  牟想朝他看了下,“要不是這回我真的快沒命了,你根本不可能一個月之內讓我看到兩次,你和你爸爸一樣。”

  “我和爹地不一樣,你別再說話了,姦好休息,才稍微有了一點精神就亂發脾氣,你要我怎麼常常回來看你?”牟徹也有話要說,好像他真的很不孝似的。

  “我哪有亂發脾氣?就是你一天到晚只會惹我生氣,還是朗雨好,我和她就能好好說話、好好聊天。”

  “你就是喜歡聽好聽的話,小裁縫天天對你灌迷湯,你當然覺得她好,可是她這樣的好是假的,不會長久:我則不同,你覺得我說話老愛跟你唱反調,其實是忠言逆耳,你不喜歡聽難聽的實話,我有什麼辦法。”

  “誰說我喜歡聽好聽的話?”說到這裏牟想又有氣。

  “好啦,不說了。我去打電話,你不是要吃小裁縫煮的東西?”說完牟徹即往外走。

  難怪有人說老人其實就跟小孩沒什麼兩樣,要人家哄著,可偏偏他牟徹就是不會哄人,他只說實話,不會挑好聽的話拍馬屁,何況是自己的爺爺,有什麼非拍馬屁的理由?

  那個小裁縫真是高招,就連闕仲奇也頻頻說她的好話,她不知是用什麼法子把這一幹人要得團團轉的。

  他撥了電話,響三聲她即接起來,“小裁縫,弄點吃的到醫院來,老頭子一直吵著要吃你煮的東西。”

  他說完就要收線,聽到她急急忙忙的問——(爺爺想吃什麼?)

  他想了想,“清淡一點的。”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

  “還有事嗎?沒什麼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牟徹不想跟她多說。

  然後,她小聲的問了句:(你呢?)

  “我什麼?”他沒會意過來。

  (你想吃什麼?我順便弄給你吃。)她有一點討好的說道。

  他被她這麼一問,肚子確實開始咕嚕咕嚕的叫囂出聲,也難怪,都中午了,他早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不過他不想和她有什麼瓜葛。

  “不用了,你只要弄給老頭子吃就姦,我自己到外頭隨便吃。”

  他隨即掛上電話。

  ※※※※※※※※

  朗雨煮了白粥和準備了一些配粥的小菜帶來,牟想吃得津津有味。

  另外,她還煮了皮蛋瘦肉粥,好心好意的對牟徹說:“趁熱吃一點吧!”

  “不是叫你別煮我的東西,我會在外頭解決。”他不領情的說。

  “我煮得不多,這點粥是吃不飽的,你多少吃一些。”她又說。

  牟徹看著她,口氣不好的說:“你很奇怪耶,我已經跟你說不用為我準備這些吃的東西,你為什麼一直活在你自己的世界中,就是聽不進別人的話?”

  “不吃就不吃,朗雨,你不用求他吃,這小子就是這樣不知好歹,從小一直都是這樣,我已經習慣了,你跟這種人打交道會生病,像我現在躺在醫院裏,就是被他給氣病的。”

  牟想拐個彎責罵孫子。

  朗雨心裏有些委屈,但又不能怪牟徹,他的確說了要她不要準備吃的東西啊,是她自己雞婆、自討沒趣。

  這時,闕仲奇推門而人,“哇……好香、好香,朗雨又煮什麼好料的來喂我們了?”

  “仲奇,快來,這粥你端去吃,有人不知好歹,光會在這裏說一些令人聽了就會病情加重的話。”牟想向闕仲奇招招手。

  “我可以吃嗎?”闕仲奇看了牟徹一眼。

  “又不是我的東西,你問我做什麼?”牟徹沒好氣的道。

  得到首肯,闕仲奇二話不說開始享受美食,一邊吃一邊在心裏暗忖著,牟徹是一個人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娶了這麼好的妻子還拿喬,換作是他,一定想盡辦法也要博得朗雨的歡心。

  不過這些話他不會對牟徹說,一來沒用,二來他自己有些盤算。

  “徹,你出去,你在這裏我沒食欲吃東西。”牟想趕人。

  牟徹站起身,“你以為我很喜歡待在這裏嗎?”看著朗雨這麼受寵,他的情緒有些復雜,一個小小的人兒,居然有如此的影響力。

  朗雨不想因為自己弄得祖孫二人動氣,遂跟著站起身,“我還有點事,先回店裏了,爺爺慢慢吃,我晚上再來。”

  “你要回店裏……等等,讓徹送你回去。”牟想一心為兩人制造機會。

  “我不……”牟徹立刻想拒絕。

  “怎麼,這一年之內朗雨都是你的妻子,你不送她難道要由仲奇送嗎?”牟想怒目相向訓斥道,“年輕人真是不懂事,這種事還要我提醒!”

  “爺爺,由我送沒關係的,我很樂意。”闕仲奇忙不迭的道。

  “不用了,我搭公車回去就可以。”她不想再有難堪。

  “徹,你到底送不送你老婆?”牟想真的動了氣。

  牟徹寒著一張臉,冷冷的說:“定吧!”

  ※※※※※※※※

  “你是怎樣?做什麼擺個哭臉給我看?你真有人緣,人人喜歡,連一向難討好的老頭子都這麼挺你,真看不出來你一個小小的裁縫有這麼大的能耐。”牟徹表情嘲弄的睇了朗雨一眼,姦像她是一個專要心機的女人。

  他的話讓朗雨心頭像被針莫名的剌了一下,她深深吸口氣,才說:“我是真心對待牟爺爺的,因為他對我就像親人一般。”

  “是啊,他給了你不少錢嘛,你還不是看在錢的份上。”他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

  “你太憤世嫉俗了,人與人相處不光是為了錢。”

  “是嗎?你說得倒是正氣凜然,我不信老頭子沒有給你錢你會肯對他這麼好,你這種女人心裏的把戲我清楚得很。”

  “有些事不是外人看的這麼簡單。”她不想多說,因為面對這樣的人,有時候解釋是多餘的,也許還會自找麻煩。

  “真可笑,老頭子希望我在這一年裏把你當作妻子對待,而你現在卻努力把我視為外人,不如你去說服老頭子,我也就不用這麼多事了。”

  “我等爺爺身體好一些時會跟他說。”

  “那就好……你最近和仲奇不錯嘛!”他換了個話題。

  她實話實說:“我們是好朋友,他對我的寵物精品設計很有興趣。”

  牟徹面無表情的問道:“如果仲奇想追求你,你會不會接受?”

  她愣住,半響答不出話來。

  他看她一眼,“怎麼?這麼吃驚,你不會真以為他對你的裁縫天分有興趣吧?”

  “什麼意思……”朗雨蒼白著臉問道。

  “他經過我的首肯,可以大大方方的追求你。”他輕率的說。

  她顫了下身子,“經過你的首肯?”

  “沒錯,在法律上你是我的妻子,至少一年之內你和我是夫妻關係,他原就想追求你,但是心裏有包袱,朋友妻不可戲,沒有我的同意,他不敢輕舉妄動。”

  她抖著聲音回道:“可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那男朋友配不上你。”他不假思索的道。

  她看向他寡情的俊臉,“是我配不上天瑀,離婚後的我還有男人肯娶我,我應該萬分感謝了。”

  “你的野心在這個時候怎麼突然變小了。”他不同意她的話,“離婚又怎樣?我又沒碰過你,你還是和結婚前一樣冰清玉潔啊……不對!我怎麼知道你以前有沒有過男人,是不是原裝貨,我不能置評。”

  說完話,他玩世不恭的笑了下。

  “我會和闕先生把話說清楚。”

  “沒用的,他已經被你給迷住了,除非……我阻止他。”牟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建議。

  “阻止?怎麼阻止?你憑什麼能夠阻止?”她的眸光閃了一下。

  “憑我是你的丈夫,你說這個身份夠不夠份量?”

  “可是……我們並不是真正的夫妻,闕先生很清楚。”

  一陣沉默後,他將車停進車庫,深邃的眸子掠過一抹興味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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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如果你真那麼想嫁給你的男朋友,那就讓仲奇以為我們準備假戲真作,我可以幫你這個忙。”

  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也許是因為她眼裏的憂鬱勾起他某種憐惜的情緒,他不確定,反正他莫名其妙的居然有些後悔當初慫恿仲奇追求小裁縫。原以為這是最好的安排,一年後他們離婚,他娶汪明珣,仲奇正好與小裁縫配成一對,可……“假戲真作?”她不會,她連如何勾引他都做得七零八落。

  驀然,他的唇覆上她的。

  “呃……”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來不及思考,雙唇已經被他佔有。

  牟徹的吻十分狂野,是她和應天瑀之間不曾有過的。

  男與女,身體因為近距離的接觸變得十分敏感。

  他知道他的唇把她許多埋在身體深處的欲念誘引出來,他畢竟是個中高手,一個涉世末深的稚嫩女子往往很難全身而退。

  “不……”她不能過於沉醉,會失去自我。

  他吮吸著她,追逐她欲躲避的小嘴,她越是推拒,越是引起他的徵服欲。

  “怎麼……你的男朋友不曾這樣待你是嗎?”

  “不是的……”她慌亂的搖著頭。

  他咧嘴一笑,潔白整齊的牙齒好看極了。

  “你很敏感,可惜我們不是真的夫妻,不然……我會教你領略更多。”

  看著她微紅的臉、微喘的模樣,一股憐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他並未細究這種情緒是怎麼來的,只當是氣氛使然。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力持鎮定。

  “怎樣做?吻你是嗎?不過是一個吻,沒什麼好值得大驚小怪的,你把它當作禮貌的吻,就不會覺得有壓力了。”他走下車。“下車吧,到家了。”

  她恍惚的走下車,“你要住這裏?”

  “不然呢?這是我家不是嗎?”牟徹看她一眼,很容易就看穿她的心事,輕松的調笑道:“放心,屋裏房間多的是,我不會正巧和你看上同一間的。”

  “還是我搬到喜珊家跟她擠一擠。”朗雨低下頭。

  “你這人怎麼這麼麻煩,都說不會動你一根寒毛了,你到底怕什麼?”他不禁發起脾氣來。

  “我是擔心……會妨礙到你。”她小聲的說。

  “你以為你搬出去住,老頭子會放過我嗎?”他不悅的道。“少給我出功課了,他的病才剛剛穩定下來,我不想激怒他。”他沒那麼不孝。

  ※※※※※※※※

  “朗雨今天下午不會進來。”何喜珊一邊吃著大腸冬粉,一邊對闕仲奇說話。

  “她去哪裏了?”闕仲奇看了看櫥櫃裏的新貨。

  “朗雨去看她妹妹。”何喜珊沒想太多逕自說道。

  對這個和氣的男人,她的印象一直很好,好到隨時想來一段女追男。

  “朗雨還有個妹妹啊,怎麼從來沒聽她說過?”他對朗雨的一切越來越在意,也越來越想參與,朗雨擁有許多他對女性最初的想像,是他理想中女性的典型。

  “你又不是她的姐妹淘,知道這麼多做什麼?”何喜珊偏著頭看著他,覺得他怎麼看都順眼,很符合她對未來丈夫的期待。

  “你想我有沒有機會?”他含蓄的探問。

  “什麼有沒有機會?你說清楚一點。”她笑瞇瞇的看著他,以為他想示愛,不禁滿心期盼、心花怒放。

  “我打算追求朗雨,需要你的幫助。”他順手拿起桌上的狗毛刷看了看。

  “你說什麼?”她沒聽錯吧?

  這還得了,她中意的人居然中意朗雨,真是夠了!

  “我喜歡朗雨,想跟她正式交往,如果方便的話希望你能幫我在她面前美言幾句,我會報答你,給你大大的謝媒禮。”

  何喜珊臉都綠了,大聲嚷道:“不方便啦,你給我一幢房子做謝媒禮我都不幹。”她氣炸了,滿滿的憤怒全寫在臉上,想要她幫他追求女朋友,門都沒有,不要說窗戶了!

  “為什麼?”他皺了下眉,不記得自己哪裏得罪她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會可憐你,肯跟你這只呆頭鵝交往,朗雨不可能啦,你別再做白日夢了。”她俐落的收拾桌上吃剩的湯湯水水。

  闕仲奇頓時傻眼。“你說什麼?”

  “好話不說第二遍,誰教你不聽清楚。”她可是鼓起勇氣才說得這麼坦白的。

  “你為什麼要可憐我?我不需要人可憐的。”他還是一頭霧水。

  “我是覺得你……看起來不像壞人,應該不會打老婆,人也老實老實的,最多不喜歡做家事:所以我說可憐你,不用你辛苦追求,自動做你的女朋友……告訴你喔!絕對是你物超所值,我吃虧啦!”

  她說得大言不慚,他聽得心驚膽戰,她是……對他有那個意思嗎?

  “你說了半天是……喜歡我是嗎?”

  “怎樣?不可以哦?”她的手叉在腰上,自我防衛心湧現。

  “你這麼直接……我很不習慣,你當然可以喜歡我,只不過我也有決定要不要接受你的喜歡的權利啊!”他說得理直氣壯。

  “你想拒絕我?”她武裝起自己,準備不合她的意就往他身上撲去。

  “我不能拒絕你嗎?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你喜歡朗雨?告訴你,輪不到你啦,朗雨的追求者不知排到天的哪一邊去了,你追不上的啦,呆子。”她理所當然的道。“再說朗雨現在嫁人了,還是嫁給你老板,你想讓你老板戴綠帽子啊?”

  “你我都知道他們的婚姻是權宜之計,不能當真。”

  “現在他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你說有沒有可能弄假成真?我就不相信牟先生是柳下惠,可以坐懷不亂……很快就會出事的啦!”

  “會出什麼事?”闕仲奇問。

  “對喔,你長年住在英國,不認識柳下惠;不過不重要,反正我的意思是牟徹絕對擋不了的,美色當前,不碰的人不是正常人。”她實在是被他拒絕得受傷不輕,所以才會口不擇言、胡說八道,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不可能,牟徹已經有明珣了,怎麼會對別的女人有興趣?”

  “幹嘛?假純潔啊,你說孤男寡女同住一間屋會出什麼事?不用講當然是幹柴烈火、轟轟烈烈羅!你又不是不認識他們,男的俊、女的美,怎麼看都是一對璧人,情投意合是遲早的事,你不相信,我們要不要來打個賭?”

  “你要跟我打賭?”

  “是啊,我賭他們會來真的,如果我贏,你隨便我。”她認真的看著他。

  “好,我們來打賭。”

  ※※※※※※※※

  天色灰蒙蒙,朗雨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朗月的情況還是不好,連她都不認得,醒著的時候就是喃喃自語,偶爾還大哭大鬧,吵著要出去找丈夫。

  其實哪有什麼丈夫,朗月和王拓蕪根本沒有結婚。

  只是……有個還不成人形的小小孩,沒出生就走了。

  為了朗月的病,她不知尋了多少名醫,在這個辛苦的過程裏,她從不喊苦,只是青春的臉上寫著淡淡的蒼涼。

  “怎麼了?朗月沒有好一點嗎?”何喜珊看著她,長嘆一聲。

  “她還是一樣不認得我,只知道她有個丈夫被人偷了。我試著跟她聊天,她就是靜靜的看著我,看著看著,還以為我是媽媽……”她眨掉眼裏的淚水,每回說到這些辛酸,她就忍不住要掉淚,特別是講到苦命的母親。

  “朗月太脆弱了,這個世界又不是只有一個男人,何必為了王拓蕪把自己的心關起來,漂漂亮亮的女孩要什麼男人沒有?”

  “不說這些了……江太太說要來拿狗狗專用沙發,來過了嗎?”

  不愉快的事就把它關在店門外,生意人應該有生意人的樣子。

  “來拿了,她還另外買了狗夾克和狗牙刷:日本方面寄了新一季的目錄來,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下單。”何喜珊看了朗雨一眼,巧妙的把話題往私事上帶。“你的勾引大計進行得如何了?”

  “呃?”

  “我聽闕仲奇說汪明珣這幾天會來臺灣,你如果有什麼計畫最好趁她還沒來臺灣之前就搞定……你不會後悔了吧?”她心機頗重的問。

  “沒有,我沒有後悔,朗月會這樣全是王拓蕪和汪明珣害的,我不會饒過他們任何一個,我要他們付出代價。”朗雨堅定的說。

  何喜珊聞言暗暗的松了一口氣,“闕仲奇好像對你有意思。”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他找你表白了?”何喜珊緊張的問。

  朗雨搖搖頭,“牟徹告訴我的,他為了一年後能夠順利擺脫我,要仲奇追求我。”

  “原來是這樣……”何喜珊喃喃自語。

  “為什麼問這些?”

  何喜珊心虛的說:“我是怕天瑀到最後希望落空,你現在又要勾引牟徹,又要應付闕仲奇的追求,難保不會對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假戲真作。”

  “我不會……”

  其實她的心已經不若以往肯定,自從那日牟徹莫名其妙的吻了她之後,她不動的心突然陷落……多麼危險啊,注定受傷的心!

  ※※※※※※※※

  相信自己總是可以全身而退,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對男女情愛早已麻木。

  她只想找一個安全的人,在她眼裏平凡的人,不會讓她傷心、亦不容易傷到她的人過日子。

  這個人絕不是牟徹。

  “朗雨。”

  王拓蕪朝她跑過來,邊跑邊喊她的名字。

  站在店門口澆花的朗雨並不想和他說話,這個人她實在不想跟他多說什麼。

  “你到底何時才肯放手?我的工作一直被你搞亂,這也就算了,為什麼我追女朋友你也來破壞,你是不是非要我死不可?”

  “我說你是罪有應得,我還沒出手已經有人替我收拾你了,你活該!”

  “不是你?”他張口驚問。

  “我要是知道你又在追女孩子,一定也會去告訴那個倒楣的女孩離你遠一點,只可惜這回我晚了一步。”

  “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朗月會發瘋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是她太多愁善感;別人分分合合為什麼都能活得好好的,偏偏朗月想不開,這要怪我嗎?你會不會太苛求了?人生苦短,我為什麼不能追求更適合我的女人?”

  “因為你欺騙她,腳踏兩條船。”

  “我不過是腳踏兩條船,有些男人還腳踏三條或四條船,你為什麼不去整他們?”他強詞奪理。

  “別人沒惹上我。”她輕輕的說。

  “你是個可怕的女人。”說完話他憤恨的離去,朗雨正要轉身回店裏,卻瞥見牟徹就站在她身後,兩手抱胸,莫測高深的看著她。

  “你怎麼會來……”她沒想到他會來店裏。

  他們雖然同住一個屋子,可常常是見不上一次面的,她到醫院送東西時,他不知是不是故意躲著她,幾次就是不見他的蹤影;所以今時能見到他,她心裏特別覺得暖烘烘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那個男人是誰?”牟徹朝王拓蕪離開的方向側了一下頭。

  她不痛不癢的說:“一個不熟的朋友。”

  “他來找你做什麼?”他接著問道。

  “問一些事……”

  “他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嗎?”

  她搖了下頭。

  “為什麼不告訴他?”他皺皺眉,心中的不悅就寫在臉上。

  “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所以沒說,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朋友。”她說。

  顯然這個答案牟徹並不滿意。“你的追求者可真多,可惜沒有一個襯得上你的。”

  “他不是我的追求者,你誤會了。”

  “是不是誤會我心裏有數,你不告訴人家你的已婚身份就是心裏有鬼,這表示你不夠光明磊落。”他不客氣的指控。

  “我是覺得沒必要跟不熟的人說這麼多,反正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要離婚了,一直跟人家說明這種事也很麻煩,不是嗎?”她雲淡風輕的說。

  這是說好的啊,他為何看起來並不滿意她的解釋?

  他看著她,“以後不用幫我準備晚餐,我已經請傭人幫我煮三餐了。”

  朗雨每天做了晚餐擱在保溫飯盒裏送去醫院,雖然她見不著他的面,但她知道他每天都會去醫院看老人家,也就多備了些飯菜。

  “我是順便做的,沒有別的意思……”看來他又誤會了。

  “我知道你沒有別的意思,可是我不要老頭子誤會。”

  “牟爺爺誤會了嗎?”她迎上他的雙眸。

  “他對我們之間存有幻想,今天竟然跟我提出非常無理的要求,要我們生個曾孫讓他玩玩,你說是不是可笑又無理?”他說。

  朗雨愣住。“怎麼會……爺爺知道我們沒有……感情的。”

  “所以你不要再做出任何舉動讓他抱一絲希望了。”

  她幽幽的說道:“我明白了。”

  “明珣過幾天會來臺灣,我請傭人來家裏幫忙是因為明珣對家事並不擅長,我怕她住得不習慣。”

  “汪小姐既然要來,我是不是應該搬出去住,免得汪小姐誤會?”

  “不必,你最好不要自作主張,老頭子會氣炸,他這幾天情況時好時壞,你要是搬出去,他一定跟我沒完沒了。”

  “可是汪小姐……”

  “她的事我會處理,今天晚上到醫院別多嘴,老頭子還不知道明珣要來的事,我也沒打算讓他知道,所以你什麼都不許多說。”

  他的話是命令,她無法不從。

  ※※※※※※※※

  牟想又送加護病房了,因為牟徹不願意讓朗雨替他生孩子。

  一言不合,牟想一口氣幾乎上不來。

  “這下你高興了吧?你可以母憑子貴對我施壓了。”牟徹冷沉的看著朗雨。

  朗雨目光呆滯的看著地面,有些事雖然是她的期盼,但她並不想鬧出人命。

  “我不會對你施壓。”

  “你心裏盤算什麼我會不知道?如果你真生下了孩子,我們的一年之約還有效嗎?你我之間真的可以斷得一幹二凈嗎?”他冷冷的說。

  “我不會纏著你,也不會生下你的孩子,等牟爺爺清醒之後,我會跟他說清楚。”

  “然後逼死他是嗎?你千方百計討老頭子歡心,如今如了願,你說不生就能不生?你知道,其實老頭子是因為討厭明珣,所以才非要我和你生孩子不可。”

  “如果是這樣……你可以和汪小姐分手……”

  她的目的達到,自會離開。

  “你說什麼?”他挑了下眉,自負的表情有一種盡可能忍耐的壓抑。

  “如果你和汪小姐分手……也許牟爺爺就不會逼著我們非生孩子不可。”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汪明珣確實不是好女人,她棒打鴛鴦也是為了他。

  “你要我做負心漢?”他嗤之以鼻。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替你拿個主意。”她的心有一部分已經支離破碎,不再是以前的朗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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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牟想的病情竟然在這次發病後更趨惡化,主治醫師方既直接告訴牟徹:“牟老先生的日子不多了,你們能讓他怎麼開心就去做吧!”

  牟徹聽完方既的話完全呆住了。一向硬朗的老人家,一直看他不順眼的老頭子,就要走到人生的盡頭了,他突然有一種六神無主的感覺。

  “要怎麼樣才能讓他好起來?”他恍惚的問道。

  “說實在的,現今的醫療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如果要牟老先生好只有靠奇跡。我不知道奇跡會不會發生,但是你們可以抱一絲希望,做會令他快樂的事,說會讓他開心的話,就算老先生要走,也讓他安心的走,不要有牽掛。”

  醫生現在成了宗教家,方既行醫十年,這樣的場面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經歷一次,她已經習慣了,可以客觀的給家屬一些意見,卻又能不流於形式。

  “牽掛……”牟徹喃喃地道。

  “幾次和牟老先生談話,他似乎對你的婚姻生活很不放心,如果可以,不妨在這方面多下一點功夫。”方既一笑。

  “這種事……勉強不來。”牟徹懊惱的說。

  “為什麼?我看朗小姐……不,我現在應該稱她為牟太太,她會是一個賢妻良母,人長得漂亮不說還善解人意,你們怎會處不來?”

  “問題在於我不需要一個賢妻良母做妻子。”他苦笑。

  “你好奇怪,男人很少不希望他的妻子能把家照顧好,讓他無後顧之憂的,為什麼你不一樣?”

  方既對這個男人的注意幾乎是從他一定進這家醫院便開始。說真的,像她這種條件的女人多半眼光很高,要找對象已經不容易,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居然已是死會,所以她連帶的也注意起這個男人的妻子。聽護士小姐說這男人和他的妻子是新婚,可在她看來,兩人一點也無新婚的愉悅。

  今日,她終於知道問題的症結了,原來他不喜歡女人太傳統。

  “我很奇怪嗎?”牟徹澀澀一笑。“也許吧!我想我可能也沒辦法說服你,我為什麼不喜歡賢慧的女人,因為連我自己也沒有具體的答案。”

  “我可以跟你交個朋友嗎?”方既把握機會問道。

  牟徹看她一眼,“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啊!”

  “你知道嗎……我對你有不良企圖。”她半認真、半玩笑的說。

  “趕快把你的不良企圖收回吧,正宮娘娘聽了會不舒服。”

  打抱不平的是何喜珊,她和朗雨一起走來。

  牟徹看向朗雨,看不出她的表情,不管她怎麼想,他無所謂。

  “你們聊,我還要去查病房。”

  沒有一句道歉,也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方既優雅的離去。

  “你們來做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來看也住在這間醫院的客人。”何喜珊答道。

  “是寵物店的大客戶,因為洗澡時不慎跌倒,住院觀察。”朗雨接著解釋。

  她不希望他誤會,她沒有任何幹預的意思,亦不會因為一個女人對他說了什麼而吃醋,她沒資格,也沒心情。

  她和何喜珊往走廊盡頭走去。突地,他在她背後迸出一句——“一會兒我送你回去,我有事要跟你說。”

  她沒有以點頭或搖頭表示意見,他就當她同意了。

  不同意也不行,有些事必須談清楚,尤其明珣就要來臺灣了,他必須先知道朗雨對一些事情的看法之後再和明珣談。

  ※※※※※※※※

  朗雨上了他的保時捷,車子開出醫院的範圍後牟徹才開口說道——“我想你應該猜得出來我要說什麼,你有什麼意見?”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有些事還是等他明說再下斷語比較好。

  他看她一眼,“你知道老頭子情況不是很好,方醫師要我盡可能做能使他開心的事,現在唯一能讓他開心的,我想是我們……生個孩子。”

  她微微的愣了下,周圍的空氣變得很詭異。他主動重提這件事……是想怎麼做?

  “我不知道你覺得如何,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們一直處不來,大概是個性差異太大,也可能是我們太相像,總之他沒欣賞過我做的任何一件事。他病了……而且隨時會定,我想,或許我可以做一件什麼事讓他快樂一些。”

  “所以……你要我生你的孩子?”

  她低下頭同自己微笑,心情說不上喜悅,對於這個可以痛擊汪明珣的結果,她反而有一些猶豫;應該高興的事卻高興不起來,她不禁疑心起自己到底怎麼回事。

  “看你……你可以拒絕,我不會勉強。”

  “我有決定權嗎?”

  “畢竟他是我的親人,不是你的親人,我不能要求你做這麼大的犧牲。”

  “牟爺爺一直對我很好。”她不知該怎麼說。

  “不需要為了報恩,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好像殉道一樣。”他冷峻的說。

  其實牟徹不知道自己的心態是什麼,抑或心裏到底想要什麼。

  “如果不是為了報恩……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理由足以讓我為你生孩子。”朗雨淡淡的說。

  “說得好……是啊!除了報恩,你當然不可能有別的什麼理由生我的孩子。算我說錯話,我心裏煩,所以說話有一點語無倫次。”

  “我想知道,我若是生了你的孩子,汪小姐怎麼辦?”

  他不語,這確實很難回答。

  “我會解釋我的難處讓她知道,一年後……我們離婚,孩子歸我撫養,她如果不想生孩子可以不要生,她跟我說過她想維持現在的身材,除了我之外,沒有男人可以讓她生孩子。”

  汪明珣真會說話,而牟徹居然深信不疑,還以為自己是個了不起的男人!朗雨相信類似的話王拓蕪一樣聽過。

  “我要孩子。”

  “你要孩子?”他有些吃驚。

  “這是我的條件,孩子將來歸我。”

  孩子將使兩人的關係變得更復雜。

  她把闕仲奇的話聽進去了,如果能生下牟徹的孩子,或可牽制住他,到時候汪明珣只有哭的份。

  “你想清楚了?”他問。“女人帶著孩子是很難改嫁的。”

  她點點頭,算是說定了。

  然後兩人不再交談,他看似專心開車,表情卻是莫測高深。

  ※※※※※※※※

  她從來不是什麼絕代傃姬型的女人,如果不是朗月的事,她想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膽量惹像牟徹這樣的男人,更不用說像一朵清純的小花,躺在這張屬於他的大床上,等待他的臨幸。

  牟徹從浴室出來,站在床邊注視著她,緩慢的說:“做這件事時不能太理性,腦子不能太清醒,不能有思想……你要不要喝一點酒?”

  她搖搖頭,縱使心裏有說不出的緊張,她也不想用酒精來麻醉自己。

  “我想來一杯,你知道……我對你沒有感覺,和一個沒有感覺的女人做這件事需要一些東西助興。”

  她是個傻女人,以為他對她的感覺已有不同,沒想到他還是說了這句令人難堪的話。

  她閉上眼沒有回答他。

  他倒了杯威士忌喝了一大口,然後脫下睡袍,赤身裸體的爬上床。

  他先用大掌來探路,直接往她的兩腿間伸去,探進她未經人事的禁地。

  朗雨一驚,慌亂的叫出聲來,他的手好像是一只帶著神力的手……她咬咬下唇,一股羞恥心讓她略略掙扎了下;自己到底在做什麼,這樣的犧牲就能讓汪明珣痛苦萬分,讓朗月清醒過來嗎?

  “你很緊張對不對?”

  他開始吻她的唇,口內淡淡的酒氣迷惑了她,他是一個高明的情人,在她身上放肆的挑逗,讓她忘了分心去探究這件事是對或是錯……“可不可以……快一點……”她不想承受這些。

  “你還是沒放松,我不想把這件事弄得像強暴,我希望你至少有一點點享受。”他持續按揉著她。

  他慢條斯理的褪下她的衣物,其實他從沒這麼伺候過一個女人的;很多事情總有第一次,這回這麼柔情的對待身下的女人,全是因為他一時之間的慈悲。

  他用手肘撐起自己,望著她裸露在他面前的一對白嫩嫩的椒乳,粉櫻色的蓓蕾美麗又優雅的呈現……這勾引起他最放肆的念頭。

  也許是因為酒精的關係,也許是因為她的胴體超乎他想像的引人遐思,總之這個他本來不想染指的女人,竟然成功的誘引出他的欲望。

  她的肌膚柔嫩有彈性,就像少女一般,如羊脂白玉般的大腿則有著柔軟的觸感,亦是他見過最美麗的一雙腿。

  怎麼他從來沒發現,小裁縫光著身子的模樣居然是男人心中的夢想。

  她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遲疑和掙扎讓她伸出手護在胸前;天啊!他怎麼可以這樣看她?

  他握住她阻擋的手,“讓我看全部的你。”

  她的心跳加速,覺得自己好丟臉,“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她難為情的說。

  “不可以。”

  “可不可以把電燈關掉?”

  “不可以。”

  他的注視換來她內心深處的羞恥感,“不要……”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要什麼,只是無意識的說著。

  他低頭吮住她的蓓蕾,一邊舔吸著,一邊揉弄她的私密處……“呃……”

  他放肆的逗弄讓她漸漸陷入瘋狂狀態,不斷扭動身子,艱難的克制著體內湧現的欲潮……“我受不了……求你……”

  “求我什麼?”

  他沒見過這麼敏感的女人,她失神的在他身下低喃著,任由他擺布。

  直到他用力的刺入她——“哦……好疼……”

  劇烈的疼痛嚇醒了她,她感覺體內有某種珍貴的血流出來。

  牟徹被她的叫聲給弄糊塗了,她不是已經有要好的男朋友了嗎?怎麼還會是處女?而且她這麼敏感,這麼容易就被挑逗起,整個身子都這麼激烈的反應著,怎麼會是一個沒有經驗的純真女子?

  純陽與純陰的結合。

  他震撼著,完全陷入瘋狂狀態。

  老天爺啊,他有過的女人裏沒有一個是這麼適合他的,她的神秘地帶竟然可以吞噬他的全部,好像為了取悅他的身子而生成的女體。

  牟徹想放慢速度和力道,可他完全失控,這是不曾有過的情況,和汪明珣在一起亦沒有過如此的經驗,竟在她身上發生。

  “我好難受啊……”她哀求著,但是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他失去理智的呻吟著,欲火熊熊燃燒,他覺得他像一個有權有勢的惡棍,欺壓著手無寸鐵的文弱女子。

  他不斷向她需索著,直到他們糾纏的身子、心跳與呻吟合而為一……※※※※※※※※

  西餐廳昨晚,他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你今天好像心情特別好,是不是明珣要來了?”闕仲奇話裏透著一絲好奇。

  “明珣下個星期才會來。”牟徹不想談這個話題,低頭吃著凱撒沙拉。

  “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闕仲奇忽然說。

  “說。”牟徹一笑。

  他滿腦子都是昨夜和朗雨繾綣的畫面,他也為這些邪思不解,不過是一個女人有何了不起的?要過她還想再要,這是什麼道理?

  “關於朗雨,我想請你幫忙。”

  牟徹皺了下眉,“幫什麼忙?”

  “我喜歡她,你能不能幫我說說好話?”

  牟徹斂起笑,“說什麼好話?”

  “她現在越來越難約,以前她還會陪我去看電影、吃飯的,現在她連接我電話的次數都少了,我在想她是不是有別的男朋友?”

  “她現在是已婚身份,沒空陪你看電影,吃飯,很正常啊!”

  一夜繾綣之後,很多事都不一樣了。

  只是闕仲奇不明白,他還傻傻的以為牟徹仍然和以前一樣,搖旗吶喊的鼓勵他去追求朗雨。

  “你說我該怎麼打動她呢?”

  “你不用浪費時間了。”她是我的,不準任何人有怪念頭。

  闕仲奇正要說什麼,醫院來電話,牟徹接起。

  方既在電話那一頭說:(牟老先生病危,請你趕快來醫院。)

  ※※※※※※※※

  牟徹和闕仲奇才趕到醫院,牟想即咽下最後一口氣。

  “他昨天晚上情況就不是很好,好像在等待著什麼事一樣,一直撐著,用很強的意志力才拖到今天中午。”方既說。

  等什麼事……牟徹明白老人家在等什麼,他在等他和朗雨成為真正的夫妻。昨天他從醫院離開前告訴牟想,他會和他選的新娘圓房,會和她生下孩子,這個孩子將來會是牟氏的繼承人。

  等到了,所以他走了。

  “我昨晚就要通知你的,可是你的手機一夜沒開機,所以直到剛剛好不容易聯絡上你。”方既輕聲抱怨。

  她當然知道一個男人之所以在這麼重要的時刻不開手機會是為了什麼事,心裏有數難免會不舒服。

  什麼女人有這麼大的魅力?

  牟徹走進加護病房,然後輕輕喚了一聲:“爺……”

  這是他好多年不曾喚出口的稱呼,因為自己的任性和古怪,他總是不肯在牟想面前示弱。

  現在老人家聽不到了,他才願意叫喚,有什麼用……“爺……”他眼裏噙著淚水。

  病房外的方既不忘淡淡的探問:“他昨晚和誰在一起?”

  “呃?”闕仲奇一時沒聽清楚。

  “牟徹昨晚是不是和他的妻子在一起?”

  “牟徹和朗雨?不可能啊,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你為什麼問我這些?”

  方既偏了一下頭,聳聳肩道:“我只是想盤算我有沒有機會。”

  “機會?原來你對牟徹有意思,不過你沒機會的,因為牟徹有喜歡的人了,而且那個人馬上會來臺灣。”

  “是嗎?我看他好像並不如你們以為的那樣對他妻子無動於衷。”女人的第六感特別靈,她不想明說,可看著闕仲奇好像還在狀況外,姑且說幾句提醒他。

  “你的意思是牟徹對他妻子也是有感情的?不可能啊,他明明告訴我……再說現在牟爺爺過世,他們再沒有在一起的壓力了,他們可以離婚,”

  “你等著,我想事情並不如你想的那般順利。”她不看好。

  “你是真的對牟徹有意思,喜歡牟徹?”也許兩人可以合作。

  方既看他一眼,帶著不以為然,“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我不能答應你。”

  “你怕會丟面子?”闕仲奇問。

  “不是,我只是不想麻煩,跟人合作是一件很累的事。”說完話方既即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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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牟氏集團幕後的當家過去了,代表一個時代的結束。

  喪禮隆重又尊榮,牟徹按照老人家的遺願舉辦了個繁花包圍的喪禮。他知道老人家是個愛花的人,真正想做的是普通花農而不是企業經營者。

  喪禮完成之後,牟徹面無表情的看看腕表,對穿著一身黑衣的朗雨說道:“仲奇送你回去,我還有點事必須親自去辦。”

  兩人最近的互動只能以不自在、尷尬來形容,那一夜成了遙遠的記憶,不能回想,一想起就會酸楚。

  她點點頭,有一點宿命的無奈。其實她不是太認命的人,可人生有時候並非完全能夠操之在己的,她和他的未來,她還沒想清楚。

  “穿暖一點,春寒料峭。”

  “謝謝,我不冷,倒是你……真的不需要人陪嗎?”她想關心他,但是這一陣子總是不得其門而入,他把情緒藏在深處。

  “不需要,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今晚不用等我,我不一定什麼時候回去。”他說。

  兩人間的交談雖然不是很多,也不住同一間房,但是他沒回家,她總會替他等門,然後煮一頓宵夜給他吃,是彼此的默契。

  “我知道,不是要管你……別喝太多酒,傷心的時候如果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

  “我的事我自己心裏有數。”牟徹淡淡的說。

  朗雨不能反駁什麼,將兩人牽扯在一起的牟爺爺已經不在了,彼此的糾纏除去一張結婚證書……就是那一夜。

  結婚證書有離婚協議書來終結,而那一夜……在現今社會根本不具任何拘束力,充其量只是一場男歡女愛,或說一夜貪歡。

  她頷首,“我明白。”

  “回去吧,有什麼事等我調適好再說。”牟徹轉身準備離去。

  她站在原地,一臉悵然,為著自己的多情,也為他的無情。

  可她知道這一切不能怪他,約定好的事,是她自己逾越了;她自作多情,結果多情反被無情傷,該調適的人應該是她。

  闕仲奇撐著黑傘朝她走來,“朗雨,下雨了,我們走吧!”

  “我想回店裏。”她說。

  “好,我送你過去。”

  ※※※※※※※※

  兩人進入車內,闕仲奇體貼的協助她係上安全帶。

  “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再去店裏?”他問。

  朗雨搖搖頭,“我吃不下。”她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把一些事情想清楚。

  “明珣昨天來臺灣,現在住在飯店裏。”他看她一眼。

  因為老人家過世,汪明珣延後來臺,她是知道的。“怎麼今天沒見她來參加喪禮?”

  “徹不讓她來,身份不適合,怕被媒體逮到作文章的機會。”

  “那……汪小姐一定很失望吧,來到臺灣卻沒法親自參加喪禮。”

  “是啊,失望一定會有,不過她也是抱著希望來臺灣的。”他意有所指。

  她不語,這一番話她聽得懂,汪明珣抱著什麼希望她當然心知肚明。

  “說真的,你有什麼打算?”闕仲奇問得實在。

  朗雨苦澀一笑,“我沒想這麼遠,不過完全尊重牟徹的決定。”她不會霸著位置不放。

  “如果徹要你離開,你也會離開?”他有些意外。

  女人對牟徹一向沒有抵抗力,這一段時日他觀察出牟徹和朗雨之間不尋常的互動關係,兩人表面上看去似乎很見外,可骨子裏卻透著曖昧。

  而且他們臉上同樣掛著心事重重的表情。

  “是啊,這是說好的事,我不會反悔的。”她是一個重承諾的人。

  “你捨得……”

  朗雨微愣住,似笑非笑的說:“捨不得又能如何?”

  “可以爭取啊,我想你這個正牌妻子應該比外面的女人更有理直氣壯的權利。”他故意說反話探問。

  她搖頭,“我累了,再說有些事不是靠爭取就能得到的。”

  她的話觸動了闕仲奇的勇氣,深吸了一口氣後他說道:“讓我照顧你。”

  她駭住,“仲奇……”

  “我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如果你願意接受我,我們會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這點自信他是有的。

  她知道自己應該拒絕他,她和牟徹的結合已經是個錯誤,她不能因為貪圖方便,找個男人就往他身上靠。“謝謝你,但是我不能這麼做,這是不對的。”

  因為執意復仇,她的心陷落在牟徹身上,她不能再害人了:知道闕仲奇對她有好感,但是她不能、也不該利用這份好感。

  她很清楚自己這一生不可能對牟徹以外的人發生感情了。

  是的,她愛上了他,一個她一開始利用來報復汪明珣的人。

  她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的,只知道自己狂亂的戀著他。也許是因為兩人那一夜深刻的結合,也許是因為他與眾不同的陽剛氣息,總之她戀上了,而且不可自拔。

  她變得沒法抗拒他,希望得到他的青睞,希望他的目光可以在她身上多停留一會兒,哪怕只是一個無意識的目的。

  也許他會取笑她,這不是真愛,他會說這是因為她對他的性愛技巧過於迷戀,把肉體的吸引誤以為是愛情。

  只有她心底明白這不是單純的肉體吸引,女人不會只是為了肌膚之親而狂熱的愛上一個男人。

  “為什麼?”闕仲奇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拒絕。

  “我不能害你,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們之間做朋友比做情人舒服。”

  “你是說這一生永遠不可能愛上我羅?”他承認心底有一些受傷,不過並不強烈,充其量只是一種情緒上的失落。

  她沉默,不想把話說得太明白。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就做朋友,不是很好嗎?”她希望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好是好,可就是少了一點什麼。”這種心情他說不清。

  不過他在心裏已經慢慢的接受了朗雨的拒絕。

  ※※※※※※※※

  “你變了。”這是分別兩個月後汪明珣對牟徹說的第一句話。

  她一到臺灣就打電話找牟徹,可他身邊的人給她的答案是“牟先生正在忙,請留話,我會通知牟先生。”。

  “我沒有變。”牟徹臉上有一絲憔悴。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汪明珣覺得他疏遠得令人害怕。

  “我在忙。”牟徹簡單的話回答一切。

  他突然不想說太多話。她說得對,他是變了,變得不想看到她,不想和她說話,因為直到最近他才發現,自己從來不曾愛過這個女人。

  怎麼會這樣?他一度以為習慣一個女人陪在身邊就是愛,結果他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原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受賢妻良母型的女人所吸引,沒想到他現在竟會對一個只會縫縫補補的小裁縫心動。

  一直以來他發誓他要的女人不能是多愁善感的,他很怕這種女人,怕善感是一種負擔,怕小小的人兒承受不起這麼多憂愁會融化掉,就像他的母親。

  他始終覺得母親的不快樂來自於父親,因為他們的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們沒想過要怎麼樣更了解彼此,就走了。

  父母相處這麼長的時間卻不能真正認識彼此,是非曲直隨著意外之旅而消逝,他不能接受自己也步入父母的後塵,所以極力抗拒長輩安排的婚事。

  直到近距離的和朗雨相處過,他竟起了佔有之心。

  “忙不可能是愛情的阻力,我知道你的心不再是我的了,這才是真相,對不對?”

  汪明珣感嘆自己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隨你怎麼說。”他冷冷的回答。

  “你連解釋都不願意,我想我應該考慮放棄,是嗎?”她想大哭一場。

  一段她辛苦經營的感情,竟然白忙了一場,是報應嗎?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沒有意見。”牟徹的話比冰還冷。

  “為什麼?”她開始哭。

  “我想漢克比我更適合你。”他不疾不徐的說。

  她呆住,張口無言。

  “我不怪你,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我又不在你身邊,自然會有別的男人對你獻殷勤;再說我自己也非自由身,你有男伴,我一點也不怪你。”

  “是啊,你不怪我,反而松了一口氣對不對?漢克是對我有好感……我不否認我和他上過床,一次……不!是三次,可那一點意義也沒有;我愛的人是你,在乎的人也是你,和別的男人上床是因為……你把我當作破鞋對待,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所以……”

  他打斷她的話,“你不用向我解釋,我說過這是我的錯,我娶朗雨在先,怎能要求你對我忠心?”

  她哭著搖頭,哽咽的道:“你是因為不在乎我了,所以才這麼說。”

  “你不要鑽牛角尖。”他安慰的道。

  “我知道你喜歡上朗雨了,你百分之百喜歡上朗雨了。”張著被淚水包圍的雙眸,她只想讓他明白自己也是受害者。

  “我們能不能不要討論這件事?”

  “你不了解……朗雨是為了替她妹妹報仇,所以才嫁給你的。”汪明珣困難的說出真相。“她對你並非真心,也不會有真心,她有喜歡的男人了。只要你不要我,只要我痛苦……她就會和你離婚,是她設計了一切。”

  聞言,牟徹相當驚訝,“你胡說!”

  “是真的,我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你,我認識她很多年了,朗雨恨我入骨。”她黯然的說,看來紙是包不住火的。

  “你說朗雨恨你,她為什麼要恨你?”他一時沒法消化。

  “因為……我搶了朗月的男朋友……我故意接近朗月的男人,用盡一切辦法破壞他們,只因為那時的我迷戀在臺大任教的王拓蕪。我總以為有個教授男友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不惜任何代價就是要得到那個男人,最後我贏了,而朗月瘋了。”那對她來說是很久以前的事,可有人不肯放過她。

  “朗月是朗雨的姐妹?”他面色沉重的問。

  她點點頭,“是妹妹,聽說後來那個男人的前途等於是被朗雨給毀了,他現在的下場和身敗名裂沒什麼兩樣。”

  “所以你離開了那個身敗名裂的男人,你覺得我比那人有本事,因此你選擇了我?”牟徹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徹,你不能怪我,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我不可能要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我的男人一定要是強者,你是強者,所以我要你。”

  他怒極,面色鐵青,“荒謬!”

  “朗雨不是真心的,你不要上她的當。”汪明珣急急的說。

  “你也沒有真心不是嗎?如果我現在一貧如洗,你一樣會離開我,人往高處爬嘛!”他諷刺的說。

  “不會的,徹,我對你和對拓蕪是不一樣的。”

  她撲進牟徹懷裏啼啼哭哭。

  他的心早已不在她身上,她哭得再美也是枉然。“我想現在這樣也不是不好,你和我誰也不欠誰,我們把事情說清楚,你得回自由,我也得回自由,至少我對你沒有虧欠。”

  她完全崩潰,“不要……不要這樣對我,求求你,我要你,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不甘寂寞……不該接受漢克的邀約:我發誓我以後不會了,我會乖乖的,我會安分守己……”

  “明珣,我沒有真正怪你,也不該怪你。我知道是我辜負了你,另娶朗雨,卻要求你等我一年,是對你的不公平:現在我反而松了口氣,我覺得你和漢克可以試著交往,漢克的家族在地方上也是有點來頭的,應該符合你的標準。”牟徹理性的說。

  “不要,我不是真的要和漢克在一起,我只是要氣你罷了,我以後不敢了,你不喜歡我做的事我一定不會再做,求你……”

  他略略推開她,“好聚好散。”

  “我不要……”汪明珣繼續哭喊。

  “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和我沒有任何可能。”

  “你說好要我等一年的,為什麼現在……”她抬起臉看他。

  “我……離不開她了。”他最終還是承認了。

  她呆住,用一種心碎的聲音抖著問他:“離不開她是什麼意思?”

  “我不想傷她的心。”他轉身準備離去。

  “徹……你會後悔的,她對你沒有心,傷心的人是你不是她。”

  他回頭看她一眼,“我不在乎她有沒有心,只要我有心就夠了。”

  “你離開我就中朗雨的詭計了。”她大叫。

  “也許,但我不在乎。”他淡然的道。

  ※※※※※※※※

  “朗雨今天不會來上班啦,你在這裏等也不會等到奇跡的。”何喜珊沒好氣的說道。

  “你和朗雨認識很久了?”闕仲奇問。

  “是啊,怎樣?”她用抹布擦拭玻璃門。

  “朗雨和明珣有過節?”

  汪明珣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好求助於他,其實他能有什麼作為呢?這一掛人裏,沒有一個會尊重他的意見。

  何喜珊用一種狐疑的目光打量他,並放下擦拭的抹布,“你會這樣問就表示你知道得不少,是誰告訴你的?”

  “這一切真的全是因為要報復嗎?”

  “你現在是代表誰的立場問話?再說我又不是朗雨,沒法回答你,你不如建議牟先生去問朗雨,是不是報復……我現在不能隨意發言。”

  在她看來,假戲真作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徹要我來問的,是明珣,她現在很痛苦。如果朗雨是因為報復才嫁給徹,如今她的目的達成了,她就應該立刻離開徹,不要讓徹越陷越深,這是不道德的。”

  “什麼道德不道德?你叫汪明珣自己來說,我倒要看看她的臉皮有多厚。”她火大了,早該把那女人的嘴巴給縫起來,免得走到哪裏都是禍害。

  “仇恨不能到此為止嗎?”闕仲奇緩和的問道。

  “不能!”她大嚷。

  “為什麼?”他不解,需要她解惑。

  “你知道朗雨今天為什麼沒有來嗎?因為朗月從療養院偷跑出來誤傷了人,朗月自己也受重傷,可能有生命危險。你說發生這種事,始作俑者應該被原諒嗎?”

  他吃驚得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朗月小姐的情況這麼嚴重。”

  “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呢!汪明珣根本不是好女人,只有你們這些男人把她當作寶,我看了就覺得惡心。”

  他聽信片面之詞,確實看走了眼,“我可以幫什麼忙?”

  “把那個女人的嘴給撕爛就是最好的幫助。”何喜珊正氣凜然的說。

  “徹如果知道朗月小姐的事,一定會替她找最好的醫生治病,也許她終有清醒的一天。”他想到韓卓。

  “那也要留住一條命,朗月現在受重傷躺在醫院裏,能不能過這一關都不得而知,談什麼治病的事?”

  “我通知徹,朗雨需要人替她拿主意。”他拿起電話正要撥號,卻被她奪下。

  “你們男人全是好色之徒。”

  闕仲奇不承認可也沒法否認,大部分的男人確實是性化的動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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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朗月因為傷勢實在太重,傷及心臟,急救一個小時後宣告不治。

  她走得並不孤單,曾經最愛的男人王拓蕪陪著她一塊兒走。

  朗月殺人時是清醒的,朗雨這麼相信著。

  朗月的死她沒有太多悲傷,因為她相信這是朗月最想望的結果;一段永遠不會回來的歲月,一個負心的男人,朗月徹底做了終結。

  牟徹聽到消息後趕到醫院,在醫院停車場裏,他打破沉默對朗雨說:“你應該告訴我的。”

  她搖搖頭,“這不是你的責任。”

  “為什麼還是這麼見外?”他需要極大的自制力才能壓抑住脾氣。

  “我們……本就是不相幹的人。”她沉痛的說。

  他動怒了,“你這樣說我會生氣的。”

  她一笑。

  “我是因為妹妹的事……接近你的……如今朗月走了,我再也沒有任何理由與你牽扯在一起。”

  牟徹激動的握住她的手臂,苦惱的說:“你說沒有理由再和我牽扯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我們……可以解脫了。”

  她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其實心裏是在淌血的,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兩人是一對真心相愛的夫妻。

  她變貪心了,要的不只是一年的相處。

  “你好狠的心。”他傷心的道。

  很多事他都可以不計較的,唯獨她不要他……這是他沒法忍受的。

  “這是說好的。”她一臉蒼白。

  “說好一年,怎麼,你這麼急著要擺脫我是嗎?”他加重手的力道。

  “已經沒有在一起的理由了。”她痛得咬住下唇。

  “我們之間沒那麼簡單。”他詭笑道。

  她掙扎了下。“請你放開我,你把我的手握得好痛。”

  “你還知道痛,可見你還有一點良心,我喜歡有良心的女人。”

  他一把將她往懷裏帶,不客氣的在她唇上狠狠索吻。

  佔有她的唇的同時,他緊緊抱住她的纖腰,把她壓向自己,讓她感受他的灼熱。

  “不要……這裏是醫院的停車場。”

  她怕自己陷入情欲深處不能自拔。

  他不只不聽從她的哀求,還大膽的將手移到她的胸部,一面舔吮她的雙唇,一面狂熱的追逐她的柔軟,放肆的握住她的渾圓……“我要你……”牟徹動情的嚷道。

  “不要啊……”

  太多的肌膚之親只會讓她更離不開他,她不要難分難捨的痛苦。

  “要,我要!”他飽含欲望的看著她。

  她心一軟,妥協了。

  “你真的……要我?”

  “我的身體表現得不夠明顯嗎?”他將她的手帶向他的重要部位。

  她瞪大眼,害羞的想要抽回手。

  “是你造成的,你要負責滅火。”他承認他有一絲耍賴的念頭。

  “能不能……不要在這裏,我是一個保守的人,沒辦法在大庭廣眾之下……”

  他露出難得的笑,“只要你肯給我,我可以忍一忍。”

  ※※※※※※※※

  一夜纏綿,他們的結合是非常激烈的、是天衣無縫的,情欲像滾燙的熱源一發不可收拾似的往外竄。

  牟徹這才發現,當女人被欲望完全包圍時是這麼的美麗。

  朗雨精致的五官因為欲望而扭曲,纖細柔弱的身子似乎承受不住他太多的掠奪。

  他看向她轉醒的芙面,臉泛紅光。

  “醒了?別說話,我要吻你。”

  朗雨還來不及反應,牟徹已經將她的嘴密密實實的堵住,她自然的回應他,他旋即把靈舌伸進她的口中,逗弄著她的丁香小粉舌。

  他無限溫柔的愛撫著她曲線優美的胴體,往下親吻她潔白的身子,邊吻邊說道:“從沒想過會有一個女人能讓我如此失控。”

  她害羞的想把身子藏起來。

  她對自己的模樣一向不是很有信心,從小就覺得自己太瘦,瘦得像竹竿,一點也不吸引人。

  能夠得他憐愛,該是她這一生最大的恩澤了。

  “不要害怕,你很美……”他讚嘆的說。

  “哦……”她完全動情了。

  他將她的臀部略略往上提,用舌尖勾逗著她的身體。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他們需索彼此……“你真的很敏感,對一個男人來說,這是上天賜予的禮物。”他實在是太幸運了。

  牟徹喘息的進入她瑩白的身子,雙手緊緊環住她小小的腰肢,希望可以給她更多的滿足,而他的身體裏早已積滿激情的浪濤。

  “你……覺得不舒服嗎?”看見她痛苦的表情,他擔心的問。

  以往男女交歡之時,他從沒有體諒過女人的感受,總是以自己的快樂為最高指導原則。

  今時不同,他在乎起朗雨的感覺,他希望她也能得到滿足和快活,而不是只有他享受到性愛的歡愉。

  她想回答他,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在她身上烙下的熱情太強烈,強烈到她不能思考。

  她不知道自己也會在這種事情上頭失去理智。

  她一聲聲銷魂的呻吟著,他受到呻吟聲的鼓勵,著了魔似的要她,一次又一次,恨不得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裏……赤裸的身體糾纏在一起,深海般的渴望需要被滿足,朗雨覺得自己好像要死掉了。

  他成了一個索求無度的魔鬼,而且是她把他變成性愛的魔鬼的,他沉淪其中,沒有回頭的一天。

  終於,他的身體在極端痛苦和極端快樂之間釋放,得到完全的滿足……她突然流下淚來,現在她才覺得自己孤單。

  朗月死了,她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其他親人,她的寂寞猶勝以往。

  躺在男人身下,任他為所欲為,她愛這個男人卻不敢奢求他的愛。

  “怎麼哭了?”牟徹從她身上移開,將她摟進懷裏憐惜的問道。

  “別管我。”她把哭臉埋進被窩裏。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心急的,令妹才過世……我不夠體諒。”他懊悔的說。

  她不語,逕自哭著。

  他陪著她,直到她睡著。

  他把她弄得太累了,昨夜就沒讓她好睡,需索無度的他像是禁欲許久的魔。

  “睡吧!醒來我們再好好談。”

  也許等他從英國回來時再談,他得把倫敦的事業做個安排,畢竟夫妻相隔遙遠絕非好事。

  他是男人,應該做某部分的讓步。

  有些想法他要和她溝通溝通,他知道兩人間的關係再也不是白紙黑字能說得清了。

  那一紙躺在抽屜裏的離婚協議書,一會兒得拿出來燒掉,他不再需要了。

  ※※※※※※※※

  應天瑀神情落寞的看著朗雨,他知道有些事情發生了變化。

  “你要我等你一年的事,還算不算數?”

  朗雨沉默不語,看著桌上的燭火,心情沉重。

  “你愛上了牟徹是嗎?”他見她不說話,自顧自的往下說。

  “天瑀,是我對不起你,我現在不再有資格要求你什麼了,如果你有好對象,不要考慮等我。”她淡淡的說。

  “你就是好對象,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他深情的說。

  “天瑀……”她抬眼認真的與他對望。

  應天瑀是個專情的男人,一旦認定一個女人,始終如一是他對喜歡的人的保證,如今朗雨要他別考慮等她,他情何以堪?

  “我知道我的條件不如牟徹,但是我發誓這一輩子會好好對待你,不會讓你傷心;你要什麼,無論多麼困難我都替你拿到。”

  他的話感動了她,“我今生無福消受你的好,如果有來生……”

  他著急的打斷她,“為什麼要等來生?一年對我來說已經是煎熬,來生更是遙不可及,不要來生,我今生就要。”

  “不,天瑀,我想我們之間做朋友比做情人開心,請你做我的好朋友。”

  不論她和牟徹會不會在一起,她都不可能再接受別的男人了。

  “我不要做你的朋友,你說一年後就屬於我,我可以等你一年,你卻不肯信守承諾,小雨,我不夠好嗎?”

  一個傷心的男人,需要一個溫暖的安慰。

  “天瑀,也許我們緣分不夠。”

  他不同意的露出艱難的笑,“如果沒有牟徹,你會愛我嗎?”

  朗雨眼泛淚光,緩緩的點點頭。“會,你這麼好,是女人都會喜歡。”

  他點點頭,心中不無遺憾,這一生能得到這句話的肯定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喜珊老說我太遲鈍,做什麼事總是慢半拍,以前我還不承認,現在我有很深的體會,可惜仍是慢了一步。”這個教訓他記住了。

  ※※※※※※※※

  “朗月走了,你有什麼打算?”何喜珊憋了許久,終於還是問出這句話。

  手裏畫著設計圖,朗雨心裏怔了下。

  “打算……”她喃語。

  “雖然離一年的約定還有幾個月,牟爺爺走了,朗月也過去了,當初讓你們結合的因素已經不存在,你和牟徹談過嗎?”

  朗雨搖搖頭。

  牟徹昨天一早的飛機回英國,他們只淡淡說了再見,其他的話什麼也沒說:她不知道他的打算,也不知道他和汪明珣是不是真分手了,她沒問,他也不主動告訴她,事情就是這樣懸著。

  “闕仲奇每天下午都會來套我的話,他對你沒有死心。”

  “仲奇還在臺灣?”

  “我覺得他現在成了牟徹的眼線,既希望你和牟徹分手,又希望你和牟徹關係不要鬧僵,這樣他才有留在臺灣的必要。”

  朗雨微笑,“我又不是犯人。”

  “有些男人很陰險的,他們怕女人紅杏出墻,通常會安排一些眼線在女人的四周監視。”何喜珊道。

  她要是男人才不做這種無聊事,女人會出墻就是會出墻,不會因為有了眼線就投鼠忌器。甚至有些女人幹脆近水樓臺,和眼線來一段露水姻緣。

  “我沒有那麼重要。”

  “牟徹真的很厲害,他難道不怕你和闕仲奇……”

  朗雨將完成的草稿拿起來看了下,“你看我設計的狗屋如何?裏面裝了自動給水係統,可以在主人需要清潔狗屋時發揮清潔功能。”

  “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到啊?”何喜珊著急的問。

  朗雨吁了一口長氣。“我會主動離開他。”

  這下換何喜珊沉默了,她懷疑自己耳朵有問題,聽錯了話。

  “你說什麼?”

  沒有任何情緒性的話語,這是朗雨想了許久才做出的決定。

  “我會主動離開他。”她又說了一遍。

  “你真的要離開?我以為你們漸入佳境,你們……沒有在一起嗎?”

  朗雨看向窗外,“在一起……”

  “就是……炒飯啦,你們天天見面,然後還天天以禮相待?”她不相信。

  朗雨不置一詞,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說話就是有羅?”何喜珊自動下結論。“其實這也沒什麼,你們是夫妻,就算是天天炒飯,一天炒三次也沒人會說你們犯法。”

  “我們……沒有……”朗雨難為情的否認。

  “沒有一天炒三次是嗎?”何喜珊好玩的追問道。

  朗雨不習慣和人分享這麼私密的心事,不免有些不自然。“不說這個好嗎?”

  “你們炒飯時是不是沒戴保險套啊?”

  朗雨的眸光閃了下。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沒戴保險套對不對?我想他是故意的,他想讓你懷孕之後就能拴住你,這麼說來他對你也是有情的。”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他要她生下他的孩子只有一個目的,他是為了完成牟爺爺臨終的遺願,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更浪漫的念頭了。

  “哇……好羨慕你……誤打誤撞還能遇到一個這麼優的金龜婿,你真是太幸運了。”

  “我說了我會離開他。”朗雨輕聲的說。

  不管有沒有孩子,她不會纏著他,她不是一個厚臉皮的女人。

  她從不認為美好的事物會發生在她身上,就算發生也是短暫的,不會有永恆。

  所以不如趁一切還能忍受時分開,對兩人都是好事。

  何喜珊斂起笑,“你怎麼了?是不是因為天瑀?”

  “不是,和天瑀沒有關係,我想走自己的路,不想為這些事煩惱。”她嫁給牟徹的目的隨著朗月的去世,早已失去部分深刻的意義。

  “你能離得開嗎?”

  男人會這麼好說話嗎?牟徹會放棄他的妻子嗎?

  “只要我堅持,他沒有理由不放手。”

  美麗的女人說起狠絕的話卻是一點也嗅不出冰冷。

  “你想清楚了?如果想清楚,我也不方便多說什麼,只是覺得很可惜。”何喜珊無奈的道。

  看來,旁觀者一點也不清。

  ※※※※※※※※

  兩個月過去,除了十天一通電話問平安以外,再沒有其他。

  一向自詡善於等待的朗雨,幾乎要等不下去了。

  冷淡的問候,簡短的幾句話,她不知道他準備把她如何,這種沉悶的相處方式,她明白不能再這樣下去。

  “朗雨,你不要想太多負面的事,據我所知,徹留在英國是因為要處理牟氏集團的股權,這種事關係重大,不是三兩天可以弄好的。”闕仲奇笑道。

  “鬼扯!你明明告訴我牟徹是被汪明珣那只狐狸精給絆住了。”何喜珊大聲唱反調。

  “照顧明珣是順便,他主要還是為了公司的事,你不要我說一個影你就猜一個人,你嚇到朗雨了。”他朝何喜珊使了個眼色。

  朗雨一笑,“我沒有被嚇到,其實這幾天我想很多,打算到美國進修一些設計課程,總覺得自己設計出來的東西還可以更好。”

  闕仲奇和何喜珊面面相覷,交換了一個擔心的目光。

  “你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定?怎麼沒聽你說起過?”何喜珊問。

  “也許半年,也許一年,更久是三年……邊學邊看看,視情況而定:我下個星期就走,先住朋友家,安定下來再找房子自己住。”

  “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要到這麼遠的地方,又要去那麼久,是不是等徹回來再說。”

  朗雨微笑的臉龐透露出堅定,“不等了。”

  等一個不會回頭的男人是一件可笑的事,她的心有一部分已是一攤死水。

  “好突然。”闕仲奇皺了下眉,牟徹要是知道一定會跳腳,會怪他沒把人給看好。

  “我不是衝動才做的決定,是深思熟慮的結果,我希望先不要讓牟徹知道,因為不論誰阻止我都沒用,他反對只會把情況弄得很僵。”

  “店裏怎麼辦?”何喜珊想用寵物精品店絆住她。

  “你可以處理得很好,現在網路這麼發達,我在美國也可以寄一些設計圖回來,如果需要車工,嘉嘉會幫你。”她全想好了。

  “你想進修不能在臺灣或是英國嗎?為何一定要選擇美國?”闕仲奇問道。

  “是啊,你若到英國,至少離你老公近一點。”何喜珊特別強調老公二字,看看能不能喚醒朗雨的一絲熱情。

  “要去就去倫敦,徹一定歡喜得不得了。”闕仲奇出著主意。

  “不,我要去美國。”朗雨不想為了誰改變。

  “聚少離多……感情容易淡。”何喜珊提醒她。

  “我不強求。”朗雨說得瀟灑。

  闕仲奇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是不是在生氣?徹不是不回臺灣,他是因為……”

  朗雨一笑,笑中有淚光,“因為什麼?因為他太多情了是嗎?”

  其實現在說什麼理由都沒法留住她了,她的丈夫太出色,站在哪裏都會吸引女人的目光,而且她本來就不是他心甘情願娶的妻子;這樣的結果她也不是沒預料過,只是提早發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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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26 11:26 PM|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牟想一周年忌日,朗雨回臺灣獻哀思。

  “我和仲奇還打賭你會不會回來呢!”何喜珊陪著接機。

  “課程正好告一段落。”

  朗雨把留了多年的長發給剪短,大約只及肩的長度,穿著一襲時尚的針織套裝,容貌和氣質更加不凡,走過的地方即引來注視的目光。

  “還回不回美國?”闕仲奇朝後視鏡看了一眼。

  “回程機票買好了,當然回去。”何喜珊代朗雨回答。

  “徹也是今天來臺灣,你們好有默契,選的日子還是同一天。”闕仲奇笑說。

  牟徹這個人,她以為她已經忽略了,不意她還是忘不了。

  她去美國,奇怪的是他居然半點動靜也無,好像他們沒有關係似的:也許就是他的不聞不問,讓她心中的傷口更難愈合。

  “聽說汪明珣嫁掉了,嫁給一個有一點年紀的老紳士,是上個月的事。我看她現在想通了,知道最好別找太年輕的男人。”何喜珊道。

  “你回來,順便喝我們的喜酒。”闕仲奇又說。

  朗雨一驚,“你們要結婚了?”

  “怎麼,喜珊沒告訴你啊?我以為她早已像個大喇叭似的四處宣揚了。”

  何喜珊嬌羞的打了未婚夫一拳,“你以為嫁給你很好啊?我是因為可憐你才嫁給你的,不然你想誰會願意嫁給無業遊民?”

  “無業遊民?”朗雨不確定今天要接收多少驚訝。

  “我現在是婦唱夫隨,成了寵物精品店的夥計,如果你們不嫌棄,我想把畢生積蓄投資在你們的寵物精品店,我下半輩子就靠這家店了。”他優閒的說。

  “朗雨,仲奇不是看好我,他是看好你的潛力。”何喜珊撥了撥頭發,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說道。其實她沒想到兩人的關係會進展得這麼快,有時候她甚至會捏捏自己的臉頰看看是不是在作夢,怎會有如此“好康”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我和徹說好了,以前我替他做事,現在替他妻子做事,反正在他來說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徹沒意見,他說隨便我。”闕仲奇又道。

  “喜珊,我在臺灣停留的兩個禮拜想住在你那裏,方便嗎?”

  “你要住我那兒……方便是方便,只是我以為你會住你自己家。”

  “我沒有家。”她在臺灣已無棲身之所,“如果不方便,我可以住飯店。”

  “你誤會了,我歡迎都來不及,怎會不方便?只是……你們夫妻這麼久沒見面,真的不住一起敘敘舊?”

  朗雨聽了何喜珊的話,心情沒來由的沉重起來,“我們不算是夫妻,當初那紙離婚協議書也該生效很久了,算是恢復彼此的自由身。”

  何喜珊有點驚訝於朗雨的無動於衷,好像真的是遺忘了一切,又好像是故作鎮定;哪一個才是朗雨真實的感受,她分不清了。

  “徹沒提過你們離婚的事,他還告訴我你這回是倦鳥知返。”闕仲奇接著道。

  “他真是這麼說?”朗雨眼底閃過一絲迷蒙,極力將眼中的淚忍住。

  沒什麼好傷感的,不是跟自己說好要放棄,為什麼事到臨頭還是看不開?

  ※※※※※※※※

  “沒想到你會來看我。”方既笑笑。她現在還是一個人,許多人都說她的眼光太高,她不在乎;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如果不是真正喜歡的人,她不想犧牲。

  牟徹還記得她,不能說她不意外,他是她的夢中情人,可惜他對她沒有興趣。

  “一年前多虧了你,不然現在的我一定活得更自責,一直以來我都不是一個好孫輩,除了惹老人家生氣之外什麼孝道也沒盡。”

  “所以我說你真的可以考慮我,我會是你的賢內助,你要我到英國我就到英國,你要我留臺灣我就留臺灣,完全聽你的話……對了!我差點忘記你不喜歡賢妻良母,這樣好了,我到英國一樣可以做醫生,只要你一句話。”

  牟徹發出一陣低沉的笑,“我是有家室的人。”他一年前也對她說過這句話。

  “你還沒離婚嗎?我以為你早離了,你不喜歡那位朗小姐的啊,還是你又娶了別的女人?我是不是又慢了一步?”思及這個可能,她的心裏頗不是滋味:那時為了牟徹,她還整整失眠了好幾個晚上。

  他沒點頭也沒搖頭,沉下臉說:“我沒離婚。”

  方既困惑的看著他,然後恍然大悟的道:“是啊,我怎麼會以為你離婚了呢,她連孩子都替你生下了,你是為孩子所以沒離開她的,對不對?”

  牟徹一陣疑惑,“什麼孩子?”

  “你不知道嗎……我明白了,那個孩子不是你的,朗雨讓你戴綠帽了。”方既喜歡看好戲,尤其是她的大情敵的好戲。

  “你再說一次,什麼孩子?我的孩子?”

  “朗雨差不多一年前……也可能不到一年前吧,我忘了確切的日期,她曾經到我們醫院看過婦產科,好像是問了一些關於拿掉孩子的相關手術問題。不過我只在醫院見過她一次,之後就聽說她出國了,我以為她去英國找你,難道沒有?”

  牟徹像是被雷給擊中。她懷孕了?不是沒有可能,他和她在一起的那幾次,他沒做任何安全措施,她會懷上他的孩子也是意料中的事。

  可是……她為什麼要欺瞞他?為什麼一個人躲到美國?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浮上心坎,令他氣血上升,整個人好像要爆炸似的。

  “你怎麼了?”方既在心裏偷笑。

  “她來醫院時懷孕幾周了?”他壓制住自己的脾氣問道。

  “我不記得了,要問婦產科,怎麼,朗雨真的給你戴綠帽啦?”

  牟徹轉身往婦產科走去,他非弄清楚不可,不是因為他懷疑自己綠雲罩頂,而是他要知道她替他生下的孩子現在多大,孩子是不是留了下來。

  在婦產科裏,他坐立難安的看著眼前的人。

  婦產科主任蔣哲文看了看病歷,客客氣氣的說:“朗小姐只來過我這裏一次,當時她懷孕八周。我勸她不要做長途飛行,因為孩子在她腹中待得不是很安穩,她自己也說一直有少量出血,不過她來一次後就不曾再來了。”

  “你說孩子不安穩是什麼意思?”牟徹心跳加快。

  “就是隨時有流產的可能,我看她當時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似乎不是很希望那個孩子的到來,我是局外人,不方便管太多,所以沒問她太多私事。”

  ※※※※※※※※

  牟徹低咒了一聲,他又走錯路了。今天開車反常的心不在焉,方既的話讓他太震驚了,朗雨懷了他的孩子卻不告訴他;如果他沒回臺灣、沒去找方既,他要過多久才知道朗雨很可能為他生下孩子?

  他原來打算從臺灣回英國前先去一趟美國,一年了,一個為人丈夫者對他妻子最大的容忍是分離一年,如今三百多天過去,該是他們重聚的時候了。

  他沒想到她會回臺灣,以為她就是為了要躲他所以離開臺灣,當時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非去美國不可,聽了方既說的事,他完全清楚了。

  他停好車,走向寵物精品店,一眼就看見她,盡管許久末見,她還是成功的觸動了他的神經。

  她拾眼看他的同時似乎想要逃走,他一個箭步過去抓住她的手臂。“別躲。”

  一旁的何喜珊識相的說:“你們聊一聊,我出去喝杯咖啡,我需要一杯咖啡提提神,準備婚禮是一件累人的事。”說完她推門而出。

  “放手。”朗雨焦慮的說。

  “不放,我不會放開的,我就是太放任你了,才會讓你躲我躲一年。你以為我這一年裏沒去找你,是因為我們沒有任何幹係了是嗎?”

  “我們已經離婚了……”

  他不想跟她爭執,他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弄清楚。“為什麼躲著我?”

  “我沒有躲著你,我去美國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她低著頭說道。

  “我不知道,至少不是你親口對我說的,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是不是有什麼事不敢讓我知道?”他嚴肅的看著她。

  她輕聲說:“我會有什麼事不敢讓你知道?”

  “例如……我已經做爸爸了。”他定定的審視她。

  她一驚,抬起頭張著大眼迎視他的目光,“你……”

  “你很驚訝我為什麼會知道對不對?”他說。

  “你弄錯了,哪裏有什麼孩子?”她深吸一口氣。

  他一笑,“方既全告訴我了,你瞞著我到美國生孩子,卻不讓我知道。”

  她搖搖頭,“沒有孩子。”

  “我不相信,我問了婦產科蔣哲文醫師,你當時懷了兩個月身孕,為什麼不讓我知道?我有權知道的。”他沉重的說。

  朗雨遲疑了下說道:“既然是蔣醫師告訴你的,我想你應該也聽蔣醫師說了,我肚裏的孩子很可能會保不住。”

  “你是說孩子沒有保住?”他盯著她的眼光復雜難懂。

  她閉上眼,“是的,孩子沒有保住,他知道我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所以他決定不跟我,孩子沒有保住!”說完話,她睜開眼,眼裏帶淚。

  他見她掉淚,整顆心都融化了,直覺的將她摟進懷裏。

  “是我的錯,孩子沒有保住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這麼粗心的,如果我細心一點,怎麼會不知道你懷了孩子?”他感傷的說。

  “孩子四個月就流掉了,我很抱歉,也許是我太任性,如果我不是堅持非去美國不可,孩子可能不會走……”她傷心的哭著。

  流產時她哭了半個多月,幾乎每天都要大哭一場,為了她早夭的孩子。她以為她已經調適好了,今日與孩子的生父相逢,竟然又勾起了她的傷心淚;原來有些在心靈深處的傷痛看似愈合,其實還存在著。

  “是我的錯……”他非常自責。

  “你沒有錯,我可以更小心的,如果……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

  牟徹不會安慰人,但是他的小裁縫哭成了淚人兒,他的心也跟著千轉百折。“別哭了,我們還會有其他孩子的,今後我們同心協力,一定可以把孩子平平安安的呵護長大。”

  她搖搖頭,“我們不會有其他孩子了。”

  “會有的,你想要幾個孩子,我都給你。”他撫著她的及肩短發。

  她不語,坐在沙發上只是一逕的哭。

  直到她哭累了,他才問她:“肚子餓不餓?”

  “不餓。”她哽咽的說道。

  他一陣心疼,“你更瘦了。”

  “我不是一個好人,我破壞了你和汪明珣。”她早想對他承認錯誤。

  他摸摸她的臉頰,“沒有你的出現,我和明珣一樣是不可能的,只是會再拖一段時間。你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有時候是很猶豫的,我一個叫宋絕的朋友曾經說過,我看起來好像是早早就會被女人拴住的人,事實上卻有承諾恐懼症;如果不是老人家逼婚,日子久了,我和明珣還是會分開的。”

  “你是要讓我好過一點所以才這麼說,我想你知道真相時一定很恨我,所以才去英國這麼久……你一定很恨我。”

  “小傻瓜,我不恨你,當時是因為公司出了—點問題,所以我待在英國的時間久了一些,再加上明珣病了,我不能一走了之;不是因為我對她還有餘情,而是覺得朋友有難,幫幫朋友無可厚非。”

  朗雨吸吸鼻子,吁了一口長氣,“我好多了。”

  “我們重新開始,以後心裏有什麼話就說出來,我們之間再也不要有誤會,而且你什麼時候想有孩子就什麼時候有孩子。”他完全配合。

  她擰了下眉心,“我想一個人過生活。”

  “不許,我們誰也不許一個人過生活,從現在開始我們到哪裏都要在一起;韓卓說得好,夫妻倆無論天涯海角都要在一起。”他立刻反駁。

  “徹,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過生活。”她認真的說道。

  一個人生活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可以交自己想交的朋友,可以不用在意丈夫晚上是不是找借口不回家。

  一個人生活的好處多得說不完,偶然的寂寞也不是不能排解。

  她把她的想法說出來,他靜靜的聽著。

  “因為怕丈夫欺騙,所以想要自己生活?”這是牟徹聽到的重點。

  “不只是這樣。”她嘟囔道。

  “我聽出的意思就是這樣,你對我沒有信心,所以不願和我一起生活,你覺得我會對你不忠,天天流連花叢、夜不歸營?”

  朗雨不承認也不否認,她不相信他是事實,但是她也同時不相信自己。

  她能得到幸福嗎?牟徹真的屬於她嗎?離開她的視線之後是不是就不算是她的丈夫了?她沒有娘家可以哭訴,如果傷了心,她能躲到什麼地方?

  “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牟徹說。

  她不敢接腔,怕今後的他會讓她失望。

  “我不是花心的男人,你應該看得出來,不是沒有別的女人喜歡我,可你看過我對誰有過曖昧行為?”

  她緩緩的說道:“我對婚姻生活的要求很高,如果明明知道結果將不如預期的美好,我又何必去淌這渾水?”

  她會拿高標準要求他,以後他們很容易為著一點小事吵架。

  “我對婚姻生活的要求也是很高,一樣會拿高標準對待你,你怕我不忠,我也會怕你不忠啊!”他抿嘴一笑。

  她疑惑的看著他。

  他繼續說:“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多數時候我還是不放心的。你到美國念書,我不知道有多擔心,很怕你被老外給追跑了,好幾次衝動之下想去找你,可又告訴自己不要這麼小心眼:給你一年的時間,有些事你必須弄清楚,包括理清對我的感情,如果一年後你還是沒回到我身邊,我再追去美國。但如今看來我應該小心眼一點的,你不只沒弄清楚,反而鑽進牛角尖裏。”

  “我想清楚了。”她喃語。

  他握住她的手,感性的說:“你敢說你在美國的這一段時間一點都不想我嗎?”

  她不敢直視他,怕眼神替她洩了底。

  “你敢說你一點都不在乎我嗎?”他又追問。

  她還是低頭不語,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進了她的心底。

  “我可以大聲的承認,我想念你幾乎到了分分秒秒的地步,你一定不相信想念一個人怎麼可能分分秒秒,可是你真的進入了我的潛意識,我想把你的身影揮開都不可能。”

  他說得真誠,朗雨並非草木,怎麼可能不感動,所以她的眼淚很自然的又流下來,這一回掉的是喜極的淚。

  他又往下說:“我承認,我愛上了一個人,而且是在不知不覺中愛上的。”

  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到好像要蹦出心口似的。

  “你認識這個女孩,她本事大到能把我的心弄擰,我不是一開始就對她有感覺的,這個女孩對縫縫補補很在行,而且……”

  他還要說更多,她趕快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別說了,再說下去我的淚又要流個沒完沒了。”

  “我的心思如果不說出來,你怎會明白?”牟徹柔情的說。

  “我明白你。”她放下手擱在膝蓋上,眼神停留在膝蓋上的手背。

  她以為她已經鐵了心,沒想到還是拒絕不了他。

  “讓我照顧你。”他捧起她的臉,深情的說。

  “愛真的是一種癡迷,我想放棄,可是……你的話實在太動人了。”她說。

  “雨,相信我,你不會後悔的。”

  今日的一番話字字訴盡他的情愫,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遇上另一個讓他如此癡戀的女子了。

  她一笑,算是回答他。

  也許她還是很害怕,但是他的表白讓她安了不少心,不管未來他會不會變心至少他給了她跟他走在一起的力量。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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